严浩翔突如其来的病发和那条直指他的匿名信息,像一层浓重的油彩,泼洒在原本就已混乱不堪的猜忌画布上。返回谦逊院休息室的路上,气氛压抑得几乎令人窒息。
刘耀文和宋亚轩搀扶着严浩翔,但他们的动作显得有些僵硬,不再是全然的关切,而是掺杂了审视与犹豫。其他人沉默地跟在后面,目光时不时地扫过严浩翔苍白的面孔,试图从中找出伪装的痕迹。
林晓走在最后,手机在她口袋里沉甸甸的。匿名信息像毒蛇般缠绕着她的思绪。“最脆弱的人”……是在暗示严浩翔的脆弱是伪装,还是指他因其脆弱而容易被利用?或者,这本身就是又一个误导?
休息室里,严浩翔服下药后,靠在沙发上闭目休息,呼吸逐渐平稳,但眉宇间锁着的痛苦与疲惫却无比真实。
“浩翔,”马嘉祺坐在他对面,语气尽量平和,“你刚才的反应……真的只是旧疾?试炼里的影像,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他没有直接质问,但话语里的压力显而易见。
严浩翔睁开眼,眼神里带着虚弱,却也有着一丝被质疑的愠怒:“马哥,连你也不信我?那影像里的符号,我确实在家族的一些古老记录里见过模糊的提及,被标记为‘禁忌’和‘灾祸’,但具体代表什么,家族讳莫如深。刚才突然看到……可能是情绪波动引发了旧疾。”他咳嗽了几声,“我比任何人都想弄清楚真相,这关系到我们家族的命运!如果我早知道什么,何必跟你们一起苦苦寻找线索?”
他的辩解合情合理,眼中的急切不似作伪。丁程鑫仔细观察着他,缓缓开口:“我们并非不信你,浩翔。只是现在情况特殊,任何异常都可能关联重大。你需要休息,但我们不能停下。”他转向其他人,“第五试炼必须继续。慷慨院的‘镜厅’是下一个目标。”
根据第四试炼获得的玉佩上的纹路以及“历史的守卫者”这条线索,他们推断第五试炼——慷慨之试,可能与分享、奉献或映照有关。慷慨院的镜厅闻名遐迩,由无数面角度各异的镜子组成,能折射出令人眼花缭乱的无限镜像。
再次出发时,严浩翔坚持一同前往。“我没事了,”他语气坚决,脸色虽仍不好看,但眼神坚定,“如果因为我而拖延,反而更显得我心虚。”
镜厅位于慷慨院顶层,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厅堂,四壁、天花板乃至部分地板都是光洁的镜面。人置身其中,瞬间被无数个自己的影像包围,动作、表情被无限复制、折射,产生一种迷失方向的眩晕感。
“慷慨……”贺峻霖看着无数个自己,喃喃道,“分享所有?奉献自我?这要怎么体现?”
他们在镜厅中央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石台,上面只有一个凹槽,形状正好与第四试炼获得的那枚温润白玉佩相匹配。
“需要放回去?”张真源猜测。
“试试看。”马嘉祺示意。
严浩翔取出玉佩,小心地放入凹槽。严丝合缝。
刹那间,所有镜面仿佛被注入了流光,影像开始剧烈变化,不再只是反射当下的他们,而是开始闪现一些模糊的场景——似乎是每个人内心珍视的记忆、渴望守护的事物,或是……害怕失去的东西。
马嘉祺看到家族庄园的宁静花园;丁程鑫看到自己赢得重要比赛的瞬间;刘耀文看到第一次被认可的画面;宋亚轩看到自己未公开的画作被称赞;张真源看到与家人团聚的温暖场景;严浩翔看到家族企业恢复繁荣、父母舒展的笑容;贺峻霖看到与恋人阳光下并肩而行的背影;林晓则看到母亲为她骄傲的笑容和她凭借自己实力真正站在圣莉斯多顶点的模样。
这些影像交织闪烁,充满了强烈的情感价值。
那个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空灵的回响:
“第五试炼:慷慨之试。贪婪聚拢虚无,分享方见真知。欲得必先予之,映照你心,献出你最珍视之物的幻影,方得路径显现。”
声音落下,镜厅中央的石台旁,缓缓升起七个较小的、同样带有凹槽的石柱。而最大的那个凹槽里的白玉佩,光芒开始明灭不定,仿佛在催促。
“献出最珍视之物的幻影?”刘耀文困惑,“怎么献?这些影像吗?”
“恐怕是……”林晓看着四周镜子里那些对自己而言意义非凡的画面,“试炼在读取我们的内心。它要求我们……主动放弃对这份‘珍视’的执念投影?”
“这比分享秘密更难。”宋亚轩脸色发白,他的画作梦想是他深藏的动力源泉。
没有人动。放弃内心最珍视之物的幻影,哪怕只是象征性的,也仿佛是一种亵渎和切割。
僵持中,严浩翔忽然深吸一口气,踉跄上前一步。他伸出手,颤抖着,缓缓覆盖向镜面上折射出的、那个家族繁荣、父母无忧的画面。
在他的手指触碰到镜面的瞬间,那幅美好的影像如同水纹般荡漾开来,然后骤然破碎、消失。对应地,中央石台旁的一个小石柱亮起了微光。
严浩翔的脸色更加苍白,仿佛真的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他虚弱地靠在一旁的镜墙上,喘着气。
有了他的带头,其他人面面相觑,最终也陆续做出了选择。马嘉祺闭眼抹去了家族庄园的宁静;丁程鑫咬牙让比赛的荣光消散;刘耀文艰难地让被认可的瞬间隐去;宋亚轩痛苦地看着自己的画作梦想碎成光点;张真源让家庭的温暖场景褪色;贺峻霖的手指在恋人的背影上停留许久,最终轻轻拂过,让其消失;林晓最后行动,她看着母亲骄傲的笑容和自己成功的幻影,眼中闪过泪光,却毅然挥手让其散去。
每放弃一个幻影,就有一个小石柱亮起。当第七个石柱亮起时,整个镜厅的所有镜子突然全部暗了下去,仿佛变成了漆黑的墨晶。
然后,唯一的光源集中在中央石台。那枚白玉佩缓缓升起,但它不再是温和的白色,而是变成了一种深邃的、仿佛蕴含星空的蓝色。同时,石台本身向下沉去,露出了一条通往更深处的、闪烁着微光的阶梯。
“第五试炼通过。二试待解。警告:献祭已然开始。”
冰冷的提示再次砸入脑海,而“献祭”这个词,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他们获得了通往下一层的路径,却感觉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心情沉重无比。
离开镜厅时,严浩翔几乎无法独自行走。这一次,刘耀文和宋亚轩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上前搀扶住他。先前的猜疑,在亲眼目睹他第一个毅然“献祭”掉支撑家族的渴望后,消散了大半。如果那是伪装,代价未免太大太真实。
林晓看着严浩翔,又看了看其他人脸上残留的痛楚与决绝,心中的疑虑虽未完全消失,但那份共同的牺牲感,让脆弱的信任纽带似乎又勉强连接了起来。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走出镜厅大门时,林晓的眼角余光似乎瞥见远处一面本该漆黑的镜子里,极快地闪过一个模糊的、穿着旧式校服的人影,正无声地注视着他们。
她猛地回头,那面镜子却已完全黑暗,仿佛刚才只是光影造成的错觉。
但一股冰冷的寒意,已然顺着她的脊椎悄然爬升。
献祭……已经开始了吗?祭品……又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