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正大，我躲在便利店的屋檐下，望着连成线的雨帘发愁。手机电量只剩下百分之三，叫车软件排队到第89位。我叹了口气，将西装外套裹紧一些。
“需要伞吗？”
声音从左侧传来。我转头，看见一个穿着浅蓝色衬衫的男人，他举着把黑色的长柄伞，伞尖滴着水，在地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洼。
“我多带了一把。”他补充道，从背包侧袋抽出一把折叠伞。
我犹豫了一下，“那太感谢了，我怎么还给你？”
“随便，”他笑了笑，“或者下次下雨时，你再还给我。”
这说法有趣，我接过伞，发现是淡黄色的，伞柄上刻着一个小小的“L”。“你常在这里出没？”我问。
“在前面那栋楼上班，”他指了指远处的高楼，“常来这家便利店买咖啡。”
雨声渐小，他的手机响起。“我得走了，记得下次下雨还我。”他撑开伞，走入雨中，背影很快模糊在雨幕里。
我打开那把伞，内里是淡淡的天空蓝，有一种莫名的温暖。
后来的日子，我总是不自觉地留意天气预报。周三说有雨，我提前下班，在那家便利店买了杯咖啡，坐在窗边位置。雨下了半小时，他没有出现。
周五傍晚，乌云密布，我再次光顾便利店，买了份沙拉慢慢吃着。雨点开始敲打窗户，门上的风铃一次次响起，进来的都不是他。
“等雨停？”店员小妹第三次见我时问道。
“等人。”我说，然后惊讶于自己的坦诚。
小妹笑了，“等那个借伞的人？他常来。上周调去新加坡项目了，要两个月后才回来。”
希望落空的感觉比想象中强烈。我道了谢，走出店门，雨已经停了。城市被洗刷一新，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
接下来的几周，我养成了在这家便利店买早餐的习惯。有时会想象他突然出现，说“我来取我的伞”。但他没有。
雨季接近尾声时，我接了个新项目，忙碌起来，渐渐少了去那家便利店的次数。一个加班晚归的深夜，我突然发现伞不见了。回忆良久，想起可能落在了上周去的咖啡馆。
第二天我赶去那家咖啡馆，服务员找了一圈没有结果。我失望地推门而出，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瓢泼大雨。
我退回屋檐下，打开叫车软件，排队152位。无奈地叹气，忽然想起半年前那个同样的雨夜。
“需要伞吗？”
我猛地转头。他站在那里，举着把深蓝色的伞，笑容比记忆中更清晰。
“你回来了？”我脱口而出。
他眼睛亮起来，“你记得我。”
“我来还伞，”我说，“但把它弄丢了。”
“那就欠着我吧，”他笑道，从背包侧袋取出那把熟悉的淡黄色折叠伞，“这次别弄丢了。”
我接过伞，注意到他手背上的水珠，“你不是在新加坡吗？”
“项目提前结束了。”他顿了顿，“其实，我回来三周了。去了便利店几次，店员说你很久没来了。”
风把雨吹到屋檐下，他稍稍挪动位置，为我挡住飘来的雨丝。
“为什么借伞给陌生人？”我突然问。
他思考片刻，“那天你看雨的眼神，像是等了很多年似的。”
“我看起来那么可怜？”
“不，”他轻声说，“像在等待什么奇迹发生。”
雨声渐密，我们站在屋檐下，像两座突然相遇的孤岛。
“我知道有家不错的咖啡馆，”我说，“伞我下次还你。”
他笑了，“还是说，下次下雨时再还？”
“不，”我也笑起来，“就明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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