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的第二节课刚过半,头顶的白炽灯突然“嗡”地响了一声,接着整栋教学楼的灯光瞬间熄灭。教室里先是一片寂静,几秒钟后,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和笑声涌了起来,后排男生甚至开始吹口哨,连讲台上批改作业的班主任都无奈地笑了。
我下意识往旁边偏头,想看看江叙的反应,却在黑暗里撞进一双亮闪闪的眼睛。窗外的月光刚好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他脸上,能看清他微微扬起的嘴角。“别慌,应该是线路检修。”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安抚的意味,指尖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大概是怕我在黑暗里紧张。
我确实有点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笔。初中时我就怕黑,有次晚自习停电,我差点在教室里哭出来。江叙好像察觉到我的不安,从书包里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一个小小的手电筒,按亮的瞬间,暖黄色的光在桌面上圈出一块小小的区域。“先借着光整理笔记吧,应该很快就会来电。”他把电筒往我这边推了推,自己则靠在椅背上,借着月光翻起了物理练习册。
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偶尔的翻书声和同学间小声的交谈。我看着手电筒暖黄的光,笔尖在笔记本上慢慢移动,心里的慌乱一点点消散。突然,前排传来“哗啦”一声,好像是有人碰倒了水杯。江叙立刻站起来,朝着声音的方向问:“没事吧?有没有洒到身上?”
“没事没事,就是水杯倒了。”前排的同学回答。江叙还是走了过去,借着窗外的月光帮他扶起水杯,还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过去。等他走回来时,我发现他的校服裤腿沾了一片水渍,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你裤子湿了。”我小声说,把自己的纸巾递给他。他接过纸巾擦了擦,笑着说:“没事,一会儿就干了,总不能看着他手忙脚乱的。”
就在这时,手电筒突然闪了两下,然后彻底灭了。我“呀”地轻呼一声,手不小心碰到了桌角。江叙立刻伸手扶住我的手腕,他的手掌很暖,隔着薄薄的校服袖子,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温度。“小心点,别碰疼了。”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点担忧,“我这里还有荧光笔,能亮一会儿。”
他从笔袋里掏出一支荧光笔,按了笔帽上的按钮,淡绿色的光透出来,虽然微弱,却足够照亮我们面前的桌面。“你之前怕黑吗?”他突然问我。我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嗯,初中停电的时候,我还哭了呢。”江叙忍不住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没事,以后再停电,我陪着你。”
他的话像一颗小石子,在我心里漾起圈圈涟漪。我看着他手里的荧光笔,淡绿色的光映在他脸上,温柔得像窗外的月光。“你怎么什么都带啊?手电筒、荧光笔,还有纸巾。”我好奇地问。他挠了挠头,说:“我妈总让我多带点东西,说万一同学需要呢。上次我同桌笔没水了,我刚好有备用的,从那以后,我就习惯多带点了。”
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接着是班主任的声音:“大家别着急,电工师傅已经在修了,估计十分钟就能来电。大家可以先休息一会儿,注意安全。”教室里又热闹起来,有人开始小声聊天,有人借着月光看书。江叙把荧光笔放在我们中间的桌面上,说:“咱们也歇会儿吧,你刚才记笔记那么认真,手腕该酸了。”
我放下笔,揉了揉手腕,果然有点酸。江叙看到了,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按摩球,递给我:“这个你拿着,揉一揉手腕会好点,我妈给我买的,说我总写作业,手腕容易累。”我接过按摩球,球体软软的,上面还有小小的凸起,揉在手腕上很舒服。“谢谢你,江叙,你总是帮我。”我小声说,心里暖暖的。
他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抬头看向窗外。我也跟着看过去,月亮挂在教学楼的檐角,银辉洒在操场上,把香樟树的影子拉得很长。“你看,今晚的月亮好圆啊。”他指着月亮说。我点点头,突然想起中午他说要给奶奶送降压药,忍不住问:“你奶奶今天还好吗?”
“挺好的,我中午回去的时候,她还在院子里晒衣服呢。”提到奶奶,江叙的声音里满是温柔,“她总说,看到月亮圆,就知道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我看着他眼里的光,突然觉得,有这样温柔的同桌,就算停电,好像也变成了一件很美好的事。
大概过了十分钟,头顶的白炽灯突然亮了起来,教室里响起一阵欢呼。我下意识眯了眯眼睛,等适应了光线,才发现江叙正看着我笑。“来电了,新同桌。”他说,伸手把荧光笔收起来,又帮我把笔记本整理好,“赶紧把剩下的笔记补完吧,一会儿要下课了。”
我点点头,拿起笔,却发现手腕已经不酸了。看着江叙认真整理课本的样子,看着他校服裤腿上还没完全干的水渍,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原来,高中的自习课停电,也可以这么温暖——因为有他在身边,那些曾经害怕的黑暗,好像也变成了温柔的时光。
下课铃响的时候,我收拾好书包,对江叙说:“明天见,江叙。”他朝我挥了挥手,笑着说:“明天见,林晓。路上注意安全。”走出教室时,我回头看了一眼,江叙还坐在座位上,正在帮前排的同学讲解数学题,月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像镀了一层金边。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按摩球,心里甜甜的。原来,有些温暖的瞬间,就藏在这样意外的停电里,藏在新同桌温柔的举动里,藏在高中时光的每一个小细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