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树的影子在地面拉得很长，风一吹，叶子簌簌作响。我站在图书馆后门的小道上，远远就看见了他。
顾承泽靠在那棵老树下，手里拿着本书，穿了件浅蓝色的衬衫，头发被风吹得微微乱了些。夕阳落在他身上，像是给这个人镀了一层光。
我站在原地没动，心跳快得不像话。
这一世，我终于见到了他。
前世，我只见过他的背影，在操场上跑步的时候，在教室后排低头写字的时候，在广播站里念诗的时候。那时候我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他，连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
可现在……我已经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林婉清了。
我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过去。
“你来了。”他没抬头，声音很轻，像是等了我很久。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我站在他面前，语气冷淡。
他合上书，抬起头看着我，嘴角微微扬起：“因为你变了。”
我心头一震，表面却不动声色：“你说什么？”
“林婉清。”他笑了笑，“我们不是一个班的，但我一直记得你的名字。你以前不会这样说话，也不会一个人骑车跑这么远来找人。”
我沉默了几秒，才说：“人总会变的。”
他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把那本书递给我。
我接过，翻开第一页，一张泛黄的纸条从里面飘了出来。
我弯腰捡起来，指尖刚触到纸张，眼睛就模糊了。
纸上写着几个字——
愿与君同舟。
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呼吸都变得困难。
这是我前世做梦都想看到的话，可惜，它一直藏在他手里，从未送到我面前。
“你怎么会留着这个？”我声音哽咽。
他轻轻一笑：“我一直想给你，但没机会。”
我低头看着那几个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如果前世我能早点遇到他，是不是就不会掉进周明远的圈套？
如果前世他知道我喜欢他，是不是就不会让我一个人扛下所有？
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你……为什么会来找我？”我问。
他看着我，眼神很认真：“因为我感觉到了，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你的眼神，你的语气，还有你对人的态度……你好像……记得很多事。”
我的心猛地一跳。
他……知道些什么？
我强装镇定：“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只是……不想再被人骗了。”
他点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回答，然后说：“那我就不怕再试一次了。”
我愣住。
“这一世，我不想再错过你。”他轻声说，“我想陪你走到最后。”
我的手微微发抖，心里五味杂陈。
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这样的场景，幻想他站在我面前，对我说喜欢我。可现在，我真的听到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我经历过太多背叛，受过太多伤，已经不敢轻易相信一个人了。
哪怕这个人是顾承泽。
我后退一步，低声说：“我……我不知道。”
他看着我，眼神温柔，没有逼我。
“你可以慢慢想。”他说，“我不急。”
我咬着嘴唇，心里乱成一团。
这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姐！你在哪？”
是周子轩的声音。
我猛地回头，看见他拄着拐杖从图书馆门口走来，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汗。
“你怎么来了？”我皱眉。
他喘着气，扶着墙站稳：“医生说我得住院观察，没人签字……救护车司机说你是联系人，我就让他们送我过来了。”
我心里一阵烦躁。
“我不是让你等医院安排吗？”我语气冷了下来。
他苦笑：“他们说我是未成年人，必须亲属签字。”
我盯着他，半天没说话。
他仰头看着我，眼神里有一丝期待，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姐……”他轻声喊我，“你还能像以前一样，帮我吗？”
我心头一震。
以前……我总是帮他，哪怕他一次次伤害我，我都选择原谅。
可这一世，我不想再当他的救世主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顾承泽。
他站在那里，没有说话，也没有催促我。
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里带着理解。
我知道，他是在等我做决定。
我咬了咬牙，转身朝周子轩走去。
“我带你去医院。”我说。
他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谢谢姐。”
我看着他，心里却一点轻松的感觉都没有。
顾承泽还在原地站着，夕阳洒在他身上，像是要把这一刻永远定格。
我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
他依旧站在那儿，手里握着那本书，风吹起他的衣角，他像是站在时光尽头的人，静静地等着我。
我咬紧牙关，转身继续往前走。
身后，风声轻轻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梧桐树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是谁的等待，也像谁的执念。
梧桐叶在风中沙沙作响，我跟着周子轩往医院走，脚步沉重。
他走得很慢，拐杖敲在地上，一声一声，像是敲在我心上。
“姐……”他忽然开口，“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我没说话。
他苦笑了一下：“我知道你恨我。从小到大，你总是替我收拾烂摊子，我却……连一句谢谢都没说过。”
我停下脚步，看着他。
他的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嘴唇发青，额头上还挂着汗。
“你现在说这些干什么？”我声音冷了下来，“你不是最讨厌我管你吗？”
他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拐杖：“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但我知道，这一世的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心头一震。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抬起头，眼神复杂：“你不记得了是吗？那天晚上，你一个人去了操场，后来……你就变了。”
我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你还知道什么？”
他疼得皱眉，却没有挣脱：“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能感觉到。你不再怕我了，也不再听我说话了。你知道吗？那一刻，我其实松了一口气。”
我松开手，后退一步。
他继续说：“我不值得你这样。可我还是想求你一次……让我自己承担后果。我不想再让你替我背黑锅。”
我盯着他，心跳快得厉害。
“你说这些，到底想表达什么？”
他看着我，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想说……谢谢你，这一世，你终于没再为我牺牲。”
我愣在原地。
他笑了，笑容里带着释然，也带着一点苦涩。
“姐，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周子轩了。你……也不是以前的林婉清了。”
我咬着嘴唇，半天没说话。
救护车司机在一旁催促：“小姐，我们得赶紧去医院了。”
我点点头，正要迈步，手机忽然震动。
是顾承泽的消息。
【林婉清，你愿意来见我，我很高兴。】
我盯着屏幕，手指微微发抖。
“姐？”周子轩轻声叫我。
我回过神，把手机放回口袋。
“走吧。”我说。
他点点头，拄着拐杖，慢慢朝救护车走去。
我跟在他后面，心里乱成一团。
顾承泽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我想陪你走到最后。”
可我呢？
我还能相信谁？
救护车缓缓启动，窗外的梧桐树在暮色中摇晃。
风很大，吹散了树叶，也吹乱了我的心。 医院急诊大厅的灯光亮得刺眼，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呛人。我坐在蓝色塑料椅上，看着周子轩靠在旁边，脸色苍白得像张纸，嘴唇发青，额头上全是汗。
他喘着气，低声说：“姐……谢谢你送我来。”
我没说话，只是盯着手机屏幕。顾承泽的信息还躺在那里，安静得像块石头。我手指悬在屏幕上，却始终没点下去。你是不是……还在怪我？”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
我冷笑了一声：“你说呢？”
他低下头，握着拐杖的手指节泛白：“我知道我以前对你太狠了……可我不值得你一直为我付出。”
我猛地抬头看他：“你不值得？你什么时候觉得自己不值得了？前世你一次次闯祸，我替你擦屁股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不值得？”
他被我这话噎住，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他低下头，握着拐杖的手指节泛白：“我知道我以前对你太狠了……可我不值得你一直为我付出。”
他轻声说，“我一直记得你替我顶罪那次的事。那天你被老师罚站在校门口，同学都绕着你走，可你一句话都没说。我站在远处，想冲过去帮你，可我没有。”
我喉咙有些哽。
“那时候的我，根本不懂什么叫责任。”他说，“现在我想明白了。我要为自己负责，而不是让你再替我承受。”
我低头看着那张纸，手指捏得有点紧。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