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陌寻趣

次日天朗气清，楚明漪说要带他们去寻江南最地道的乐趣，便领着三人钻进了渡头旁的深巷。青石板路被昨夜的雨洗得发亮，两侧白墙爬着青苔，偶尔有半开的木窗里飘出吴侬软语的小调，听得花亦安脚步都慢了几分。

“前面那家的糖粥最是出名，”楚明漪熟门熟路地拐进一个窄门，木招牌上“王阿婆糖粥”五个字被岁月磨得有些模糊，却透着烟火气。阿婆见了他，笑着往灶上的砂锅里舀了一勺，琥珀色的粥里卧着桂花，甜香瞬间漫了满室。花亦安捧着粗瓷碗，小口啜着，软糯的米粒裹着桂香滑进喉咙，忍不住眯起眼睛：“比京城的杏仁酪还暖。”谢拾乐怕他烫着，伸手替他拢了拢耳后的碎发，自己碗里的粥倒没动几口，只盯着他的侧脸笑。

裴鹤洲看着楚明漪熟练地和阿婆唠着家常，说起小时候偷喝刚熬好的糖粥被烫到舌头的事，眼底满是笑意。等四人捧着空碗出门时，巷口忽然传来一阵铜锣响，只见几个穿着彩衣的孩童举着纸鸢跑过，竹骨糊着的蝴蝶风筝在风里晃悠，引得花亦安也追着看。

“要不要试试？”谢拾乐见他眼热，便拉着他到巷尾的杂货铺。老板拿出竹篾和桃花纸，花亦安兴致勃勃地要画一只白鸟，谢拾乐替他扶着竹骨，指尖偶尔碰到他的手背，两人都忍不住弯了嘴角。楚明漪则找老板要了只早已扎好的青雀风筝，递到裴鹤洲手里：“小时候我总放这个，飞得比谁都高。”

四人寻了片临河的空地，裴鹤洲牵着风筝线，楚明漪在后面推着风筝跑，青雀一下子就飞了起来，越升越高，几乎要融进蓝天里。花亦安的白鸟风筝起初总往下坠，谢拾乐便从身后环住他的手，教他顺着风势放线，指尖相触的温度让花亦安耳尖发烫，连风筝飞起来了都没察觉，只盯着谢拾乐落在自己发顶的目光。

日头偏西时，他们的风筝都稳稳地飘在天上。楚明漪靠在裴鹤洲肩上，看着不远处花亦安被谢拾乐逗得笑出声的模样，轻声道：“这样的日子，真好。”裴鹤洲握紧他的手，目光落在他眼底的笑意上：“以后还有很多。”

晚饭是在河边的酒肆吃的，老板端上刚蒸好的鲈鱼，鲜美的汤汁里撒着葱丝，还有一盘翠绿的菱角，剥开来是雪白的果肉。花亦安第一次吃菱角，谢拾乐便替他剥了满满一小碟，看着他吃得满足，自己也跟着笑。

暮色降临时，四人沿着河边往住处走，晚风带着水汽，吹得人心里软软的。花亦安忽然停下脚步，指着河面倒映的星星：“你看，水里的星星比天上的还亮。”谢拾乐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粼粼波光里，星星碎成了一片，像撒了把碎钻。

楚明漪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笑着对裴鹤洲说：“明日带你去看采莲，那才叫好看。”裴鹤洲点头，伸手将他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轻声应道：“好。”

河边的灯笼一盏盏亮了起来，暖黄的光映在四人相依的身影上，伴着流水声与远处的蛙鸣，把江南的夜，也染成了温柔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