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车库的霉味混着机油味。林景渊低头扣紧防弹背心的搭扣，指尖在胸前的金属扣上摩挲出细微响动。陈曜蹲在车旁调试耳麦，屏幕蓝光映在他脸上，像块会发光的冰。
“三分钟后电梯检修，你们有四十秒时间。”陈曜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沈枭寒把黑色战术手套拉到腕骨位置，皮革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转身时军靴跟撞到水泥地，脚步声比平时重——林景渊注意到他今天换了新鞋，鞋底装了消音垫却压不住急躁。
“你去记忆区。”沈枭寒递来一副耳麦，指尖蹭过林景渊手背，“我和陈曜……”
“我知道路线。”林景渊扯下兜帽，露出后颈处淡青的血管纹路。那里原本有道疤，现在被特殊药剂抹平了，只留下隐约轮廓，像条冬眠的蜈蚣。
电梯下降时金属摩擦声刺得人牙根发酸。林景渊盯着楼层显示屏，B1、B2、B3……直到B7亮起时，头顶红灯突然熄灭。门开时冷气涌进来，带着消毒水和铁锈混合的味道。
走廊两侧的监控探头像睁大的眼球。林景渊数着心跳绕过第三个转角，听见前方传来皮靴敲击地面的节奏。他贴着墙根挪动，忽然瞥见通风口飘落半片纸屑——是撕碎的病历单，边角还残留着血渍。
记忆区的门禁密码是六位数。林景渊的手指悬在数字盘上方，掌心沁出的汗珠滴在0键上。屏幕突然亮起，浮现出“LM”的首字母缩写。他咬住下唇，输入那串自己都不明白为何熟悉的数字——198704。
门锁发出轻响。黑暗中有孩童的呢喃：“哥哥别怕，打完针就能吃糖了……”
林景渊摸到墙边开关，白炽灯管嗡嗡作响。实验室中央立着全息投影仪，玻璃罩里悬浮着无数数据线，像团纠缠的银蛇。他伸手触碰屏幕时，指尖传来电流般的刺痛。
画面亮起。训练营的雪地操场，十二岁的自己被绑在铁椅上，棉袄被解开露出胸口的十字标记。镜头转向角落，沈枭寒穿着深色羽绒服，双手插在口袋里站着。他的脸藏在阴影里，只看得清喉结上下滚动。
“开始吧。”画外音响起沈枭寒的声音，比现在更稚嫩但同样冰冷。
实验台后的白大褂医生点头，注射器扎进小满的手背。男孩痛苦地抽搐，沈枭寒却转身离开，临走前对沈老说：“为了活下去，我可以牺牲任何人。”
林景渊踉跄后退，后腰撞上金属柜。抽屉滑开时掉出一卷录像带，标签上写着“林小满记忆清除实录”。他颤抖着捡起来，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景渊。”
沈枭寒站在门口，战术手电筒照在地板上，光圈慢慢移向林景渊手中的录像带。林景渊攥紧带子，塑料边缘割破掌心。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那些止痛药、半夜的噩梦、你教我拆枪时故意放慢动作……全都是演戏！”
沈枭寒走近两步，战术靴踩在地上的玻璃渣发出细碎声响。“如果你记得那天的雪有多冷……”他伸手想碰林景渊的脸，却被猛地甩开。
“你凭什么替我选择遗忘？！”林景渊抓起实验台上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抵住沈枭寒下巴，“你以为我还是那个需要你保护的小鬼吗？”
沈枭寒喉结在枪口下滚动，呼吸喷在林景渊虎口。他的手缓缓抬起，却不是去挡枪，而是解开领口第一颗纽扣。疤痕从锁骨蔓延到耳后，在冷光下泛着青紫。
“如果你真的恨我。”沈枭寒抓住林景渊握枪的手腕，用力按在自己太阳穴，“就开枪。”
警报声突然炸响。红色警示灯旋转着将两人笼罩在血色光影里。林景渊瞳孔骤缩，手指刚要扣动扳机，金属门被暴力踹开。
秦婉儿举着枪冲进来，医用口罩遮住半张脸，只剩那双杏眼闪着冷光。她手里握着个遥控器，按键闪烁着诡异的红光。
“你们的感情戏演够了吗？”她冷笑一声，按下按钮。整层楼的铁门轰然落下，将出口封死，“沈老已经察觉了。”
林景渊后背撞上实验台，膝盖传来钝痛。“你怎么会在这？”枪口转向秦婉儿，却因手臂酸麻微微发抖。
“你以为我真的站在你这边？”秦婉儿摘下口罩，露出嘴角讽刺的弧度，“我只是个棋子，和你一样。”她抬手抚摸脖颈处的微型芯片，“该回归本位了。”
沈枭寒突然暴起，将林景渊扑倒在地。子弹擦着林景渊耳畔飞过，在墙上炸开火星。混乱中秦婉儿启动紧急喷雾，淡绿色气体瞬间充满房间。
“对不起。”这是林景渊听见的最后一句话。秦婉儿的身影在毒雾中模糊成晃动的影子，像极了记忆里那个给他喂药的护士。
通风管道的螺丝一颗颗脱落。沈枭寒拽着林景渊钻进狭窄通道，身后传来陈曜焦急的呼叫：“东南侧安全门三十秒后开放，倒计时开始！”
他们在铁皮管里爬行，金属碰撞声与枪声此起彼伏。林景渊的防弹衣卡在某个凸起处，沈枭寒回头用匕首割断束缚，掌心的茧子刮过他裸露的后颈。
逃出实验室时夜风卷着雪粒扑面而来。林景渊才发现不知何时又开始下雪，地上积着薄薄一层白，像撒了层盐盖住伤口。陈曜开着车等在路口，引擎轰鸣盖过远处传来的警笛。
沈枭寒把他推进后座，血腥味混着硝烟味弥漫在车厢。林景渊低头看掌心，解码器不知何时亮起幽蓝光芒，屏幕上跳出新指令：
【清除叛徒——秦婉儿】
“看来有人比我更早知道了答案。”林景渊扯动嘴角，笑声比雪还冷。
车轮碾过积雪驶入夜色。后视镜里，实验室的火光冲破穹顶，照亮了秦婉儿最后的剪影。她站在爆炸边缘，手中握着半片染血的相框，照片上三个少年在训练营门前并肩而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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