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雨还在下。
沈溪阁的袖口洇出暗红。我盯着那抹颜色,喉咙发紧。他似乎察觉到了,把那只手往身后藏了藏。
"走吧。"他说。
便利店的玻璃门在身后合上,雨声又大了些。路灯下的水洼映着我们的影子,歪斜破碎。我想起美术教室里那些被撕碎又粘好的画,想起第七行被泪水晕开的字迹。
"我妈..."我刚开口就被他打断。
"先别说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手指突然扣住我的手腕,把我拽向路边的报刊亭。我们几乎是跌进去的,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头上。
我这才发现前面巷口站着几个人。两个穿着黑夹克的男人正对着电话说什么,烟头在雨夜中明明灭灭。沈溪阁的手掌贴着我的手背,滚烫。
"他们怎么找到你家的?"我小声问。
"可能跟踪了你。"他没松开手,"从学校出来就看见了。"
我的心脏砰砰直跳。那些人看起来比上周在校门口堵人的混混还要凶。其中一个转过身来,下巴上的刀疤在路灯下格外刺目。
"怎么办?"我屏住呼吸。
"等。"他说。
雨滴打在报刊亭的铁皮棚顶上,像鼓点。他的手指慢慢收紧,指节发白。我感觉手腕内侧有汗水滑过,分不清是谁的。
远处传来脚步声。三个穿校服的学生跑过马路,溅起一片水花。刀疤男抬头看了眼,转身走进巷子深处。
"现在。"沈溪阁抓住我的手腕冲出去。
雨水瞬间灌进领口。我们跑过三个路口才停下来喘气。他靠在墙上,衬衫前襟染着更深的血色。
"你伤到哪儿了?"我伸手想掀他的衣服。
"别动。"他按住我的手,"不严重。"
我低头看手中的信纸。雨水把它泡软了,字迹正在融化。母亲的名字像要消失在雨水中。
"他们会去找我妈吗?"
"可能。"他说,"所以你要准备好。"
我追上去时,听见身后报刊亭的玻璃门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
推开家门时,玄关的感应灯没亮。我嗅到一股浓重的苦瓜汤味道,却没人站在厨房里。平时这时候妈妈应该在擦抽油烟机。
"妈?"我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
沈溪阁站在我身后,雨水顺着发梢滴在地板上。他伸手按住我的肩膀:"等等。"
我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客厅的窗帘拉着,电视开着静音模式。画面定格在天气预报的暴雨红色预警。
厨房传来轻微的响动。
"妈?"我的声音发颤。
沈溪阁已经走到前面。他掀开厨房门帘的动作很轻,几乎无声。我看见冰箱旁边有个黑影蜷缩着,像是装垃圾的塑料袋。
"出来。"他的声音很冷。
袋子动了动。然后我听到啜泣声。
是妈妈。
她抱着膝盖坐在冰箱和墙之间的空隙里,怀里紧紧搂着我的素描本。见我们进来,她慌乱地用围裙擦眼睛。
"没事了。"沈溪阁蹲下来,"他们走了。"
妈妈抬起头,脸上沾着面粉。我这才发现她手里攥着半截铅笔,指节都捏白了。
"你怎么会...?"我想说你怎么知道躲在这里,却发现这不是重点。
她看着我手腕上隐约的红印,那是刚才沈溪阁抓过的地方。眼神变了变。
"他们说要是不让你退学,就要..."她的声音断在喉咙里,"沐瑶,对不起..."
我蹲下来握住她的手。冰凉的,还在发抖。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问。
她的眼泪啪嗒掉在我手背上。"我以为...以为只要我不接你的画,不看你的信,他们就不会伤害你。"
沈溪阁站起来往客厅走。我能听见他拨打电话的声音,说的是要去换个绷带。
妈妈忽然抓紧我的手:"那个便条...你是怎么发现的?"
"沈溪阁给我的。"我说,"还有这张照片。"
她愣住了。眼泪还在往下掉,却露出困惑的表情。
"你知道吗?"我继续说,"你偷偷去看我的画,还留下便条。那天晚上你不是去买菜,而是去找了沈溪阁。"
她的瞳孔猛地收缩,像是被什么击中。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崩塌。
"他跟我说了。"我轻声说,"他说你其实很想当个好妈妈。"
妈妈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她死死咬住嘴唇,直到渗出血珠。素描本从她怀里滑落,散开的纸页上全是我的画——有七岁生日那天她帮我擦眼泪的样子,有她站在教室外偷看我比赛的背影,还有上周三晚上在厨房哭成一团的身影。
"我不是..."她终于哭出声,"我不是不想懂你的画,是我害怕..."
沈溪阁的脚步声停在门口。
"我害怕有一天你会像你爸爸那样..."她的声音破碎,"连最后一点记忆都被烧掉..."
我抱住她。她身上的面粉味和苦瓜汤的味道混在一起,让我想起小时候发烧时她彻夜守在床边的样子。原来她不是不懂,只是不敢懂。
"没关系。"我说,"我现在懂了。"
沈溪阁轻轻咳嗽了一声。我抬头看见他手里拿着医药箱,脸色比刚才更苍白。
"阿姨,"他的声音有点哑,"能借个创可贴吗?"
妈妈这才注意到他受伤。她慌忙起身去翻医药箱,手忙脚乱地找酒精和棉签。我看着她笨拙地替他处理伤口,忽然想起他说过的话——"有时候我觉得,只要做到最好,就不会再有人伤害我。"
"你爸为什么..."我刚开口又咽回去。
沈溪阁看了我一眼,没说话。他任由妈妈给他换纱布,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
"你们都受伤了。"妈妈忽然说,声音沙哑,"都是因为我太懦弱..."
外面的雨更大了。我听见雷声轰鸣,像是某种东西正在坍塌。
敲门声响起时,我们都在客厅。妈妈的手一抖,碘伏洒在地板上。
"我去。"沈溪阁站起来,却被我拉住。
"小心。"我低声说。
他点点头,往门口走。我跟着他,妈妈站在玄关处紧张地攥着围裙。
门外站着个穿灰色西装的男人。他撑着伞,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笑。
"苏女士?"他看向妈妈,"沈总让我来送份文件。"
妈妈的脸色瞬间煞白。她往后退了一步,撞到我身上。
"拿走。"沈溪阁伸手拦住,"我们不需要。"
男人从公文包里抽出一沓纸:"令郎最近在学校惹了不少麻烦。沈总的意思是,如果不想事情闹大,最好..."
"够了。"沈溪阁的声音像冰一样。
男人还想说什么,忽然瞥见沈溪阁敞开的衣领下那些狰狞的伤疤。他的笑容僵了一下,公文包掉在地上。
妈妈趁机把门关上。我们都能听见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沈溪阁说。
妈妈忽然蹲下来收拾地上的碘伏瓶。碎片扎破了手指,她却好像感觉不到疼。我蹲下来帮她,发现她的眼泪正一滴滴落在地板上。
"对不起..."她哽咽着说,"都是因为我..."
"不是的。"我握紧她的手,"是因为我们都太怕失去对方了。"
沈溪阁坐在沙发上,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他的脸色很差,嘴唇发白。妈妈默默看着他,忽然起身去厨房热汤。
雨还在下。我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想起他说过的话——"因为我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现在我知道了。有些伤口,永远不会结痂。
\[未完待续\]厨房的灯管嗡嗡作响。
我看着母亲颤抖的手指抚过素描本上那些画,突然意识到她今天买菜时拎着的塑料袋里,装的根本不是菜。沈溪阁靠在门框上,呼吸声很轻,像是怕惊扰这一刻。
"他们说..."妈妈的声音沙哑,"只要我不看你画画,不收你的信,就能放过你..."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伸手想掰开她的手,却被她躲开。她盯着自己手腕内侧那道已经结痂的伤疤,那是上周三晚上留下的。
沈溪阁忽然直起身:"苏阿姨,能问个问题吗?"
妈妈猛地抬头。
"那天晚上,"他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衬衫下摆,"为什么要撕那封信?"
空气瞬间凝固。我看见妈妈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她缓缓摇头,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害怕..."她哽咽着说,"害怕有一天打开信箱,看到的是你的遗书..."
我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原来她知道,早就知道那些画里藏着什么。她一直都知道。
沈溪阁垂下眼帘。他解开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露出锁骨处淡青的血管。那里有一道新鲜的伤口,正在渗血。
"别碰水。"妈妈突然说。她慌忙去翻医药箱,手忙脚乱地找纱布。我看着她笨拙地替他包扎,忽然想起他说过的话——"有时候我觉得,只要做到最好,就不会再有人伤害我。"
"你爸为什么..."我刚开口又咽回去。
沈溪阁看了我一眼,没说话。他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
外面的雨更大了。我听见雷声轰鸣,像是某种东西正在坍塌。
敲门声响起时,我们都在客厅。妈妈的手一抖,碘伏洒在地板上。
"我去。"沈溪阁站起来,却被我拉住。
"小心。"我低声说。
他点点头,往门口走。我跟着他,妈妈站在玄关处紧张地攥着围裙。
门外站着个穿灰色西装的男人。他撑着伞,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笑。
"苏女士?"他看向妈妈,"沈总让我来送份文件。"
妈妈的脸色瞬间煞白。她往后退了一步,撞到我身上。
"拿走。"沈溪阁伸手拦住,"我们不需要。"
男人从公文包里抽出一沓纸:"令郎最近在学校惹了不少麻烦。沈总的意思是,如果不想事情闹大,最好..."
"够了。"沈溪阁的声音像冰一样。
男人还想说什么,忽然瞥见沈溪阁敞开的衣领下那些狰狞的伤疤。他的笑容僵了一下,公文包掉在地上。
妈妈趁机把门关上。我们都能听见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沈溪阁说。
妈妈忽然蹲下来收拾地上的碘伏瓶。碎片扎破了手指,她却好像感觉不到疼。我蹲下来帮她,发现她的眼泪正一滴滴落在地板上。
"对不起..."她哽咽着说,"都是因为我..."
"不是的。"我握紧她的手,"是因为我们都太怕失去对方了。"
沈溪阁坐在沙发上,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他的脸色很差,嘴唇发白。妈妈默默看着他,忽然起身去厨房热汤。
雨还在下。我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想起他说过的话——"因为我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现在我知道了。有些伤口,永远不会结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