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瞒

他朝着周原抱歉地笑了笑，然后不慌不忙地拿起听筒，但似乎并不着急说话。

而电话那头也没有任何声音。

店里只剩下冰柜低沉的嗡鸣。

一秒…

两秒…

三秒…

周原原本要转身的脚步顿住了。

他看似无意地打量着货架，实则全身的感官都聚焦在那片沉默上。

整整七秒。

第七秒刚过，林知才拿起话筒，语气轻松自然。

“喂？”

电话那头似乎也确认了这边安全，才传来模糊不清的语句。

林知只是听着，偶尔用“嗯”、“知道了”、“按老规矩”这样简短的词语回应。

他的目光甚至没有看电话，而是落在窗外的某一点。

很快，林知挂断了电话，脸上又重新挂起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不好意思啊，先生，一个朋友打的怪电话，非要沉默半天才说话，说什么测试信号延迟，怪人一个……请问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没了。”

周原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随后拿着水走出了便利店。

在周原走远后，林知有些头疼地轻轻揉了揉眉心，立即把那张露出了一角的设计图放归原位。

“还真是不好对付……”

他低声呢喃着，却又突然笑了出来，重新把那张设计图调整回了之前露出一角的状态。

差点忘了，平常人哪会有这么严重的强迫症……过于谨慎，反而会引起怀疑。既然他都已经看到了，那我收不收拾都是一个样。

“不过，这才有意思……不是吗？”

他自言自语，眼中的阴郁和期待全都不加掩饰，但脸上仍挂着温和的浅笑。

……

门外的阳光有些刺眼，周原眯起了眼睛。

那七秒的沉默，还有那露出了一角的设计图，以及那看似无意的敲击……所有的线索，似乎都在隐隐约约地指向这个看起来干净纯粹的少年。

而他手里握着的那瓶清澈透明的矿泉水，此刻也仿佛带着某种冰冷的嘲讽。

“怪人一个……”

周原低声重复了一遍林知的话，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峻弧度。

是啊，这城市里的“怪人”，可真不少。而他，已经开始接近其中一个了。

……

周原和刘成根据地址，找到了位于江云市旧码头区的仓库。

这片区域规划混乱，仓库与民居杂处，空气中弥漫着鱼腥、铁锈和若有若无的霉味。赵九看管的仓库是其中较为破旧的一间，铁皮外墙上布满了斑驳的锈迹。

敲了半天门，一个五十岁上下、头发稀疏、穿着沾满油污的棉大衣的男人才慢吞吞地来开门，他眼神有些躲闪，脸上带着长期熬夜和饮酒留下的疲惫与浮肿，正是赵九。

“你们……找谁？”赵九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刘成亮出证件：“警察。赵九是吧？找你了解点情况。”

赵九的脸色瞬间白了白，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眼神飘向仓库里面，似乎在确认什么。“警、警察同志？我……我没犯什么事啊？”

“别紧张，只是例行询问。”

周原语气平和，目光却锐利地扫视着仓库内部。仓库里堆满了各种货物，以建材和廉价日用品为主，摆放得还算整齐，但角落里能看到几个空啤酒瓶，正是“江啤”的牌子。

空气中除了货物本身的味道，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酒精味。

“我们想问问，大概半个月前，也就是八月十号左右，你这仓库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或者，有没有什么陌生人来过？”

周原问道，同时仔细观察着赵九的反应。

赵九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眼神慌乱地瞥向角落那几个空酒瓶，喉结滚动，咽了口唾沫。“没、没有啊……一直都好好的，我就看看仓库，能有什么事……陌生人？这码头人来人往的，陌生人多了去了，但仓库这边一般没人来。”

他的否认太快、太急切，反而显得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