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德城东门外的平原上，黑压压的深渊魔物如潮水般涌来。迪卢克站在城墙高处，红发在夹杂着灰烬的风中飞扬，目光扫过战场。骑士团的防线已经收缩到第三道壁垒，而太阳正在西沉，距离深渊教团的最后通牒只剩不到一小时。
"他们增加了兵力。"
凯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迪卢克转身，看到骑兵队长正扶着城墙走来，脸色仍然苍白，但眼神坚定如钢。晨曦之眼在他胸前的挂坠袋里微微发着光。
"你应该在指挥所休息。"迪卢克皱眉。
凯亚轻笑一声，站到迪卢克身旁："错过终极决战？那可不行。"他指向远处魔物群后方的一个高台，"看那里。"
迪卢克眯起眼睛。高台上站着三个身影——两名深渊咏者，以及中间一个披着暗紫色长袍的高大人影，脸上戴着镶嵌红宝石的金属面具。
"那就是'主人'？"迪卢克握紧了剑柄。
"嗯。"凯亚的声音异常平静，"我能感觉到...他在呼唤我。"
迪卢克侧目看向凯亚，发现他的右眼——平时被眼罩遮盖的那只——正透过布料发出微弱的蓝光。
"凯亚？你的眼睛..."
凯亚抬手触碰眼罩，苦笑了一下："从拿到晨曦之眼后就开始了。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城墙下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魔物群如摩西分海般让开一条路，一个使者举着白旗走向城门。
"谈判？"迪卢克冷笑。
"陷阱。"凯亚断言，但依然跟着迪卢克走下城墙。
城门内的小广场上，琴团长已经带着几名骑士等候。使者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布满黑色纹路的人类面孔。
"最后的机会，蒙德人。"使者的声音像是两个重叠的声音在同时说话，"交出晨曦之眼和混血者，深渊将饶恕你们的城市。"
琴站得笔直，手按剑柄："蒙德从不屈服于威胁。"
使者发出刺耳的笑声："愚蠢的选择。主人已经等待了五百年，不介意再多等一晚看你们灭亡。"他的目光越过琴，直接锁定凯亚，"尤其是你，最后的坎瑞亚之眼。你以为莱艮芬德的玩具能保护你多久？"
凯亚纹丝不动，但迪卢克注意到他的指尖微微颤抖："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哦，你会明白的。"使者诡秘地笑着，"当午夜钟声敲响，血脉的呼唤将无法抗拒。毕竟...谁能拒绝自己的母亲呢？"
这句话像一把冰刀刺入凯亚的心脏。迪卢克上前一步，火焰在掌心凝聚："够了。回去告诉你的主人，蒙德今晚不会交出任何东西——除了剑与火的教训。"
使者夸张地鞠了一躬，转身离去前最后看了凯亚一眼："午夜见，小王子。"
当使者的身影消失在城门处，凯亚突然踉跄了一下，被迪卢克一把扶住。他的眼罩下透出的蓝光更加明显了。
"琴，"迪卢克果断地说，"我们需要准备最终防御。凯亚需要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不！"凯亚挣脱迪卢克的手，"我不会躲起来。如果那个人...如果真的与我有关，那么我有责任面对。"
琴忧虑地看着两人："骑士团会守住城墙，但如果有更深的阴谋..."
"晨曦之眼。"迪卢克低声说，"父亲笔记中提到它能定位'门'的位置。如果深渊教团的目标是打开某种通道..."
凯亚突然按住太阳穴，痛苦地弯下腰："声音...好多声音..."
"凯亚！"迪卢克扶住他摇晃的身体。
"他们在唱歌..."凯亚的声音变得陌生，"坎瑞亚的...挽歌..."
琴当机立断："带他去大教堂地下室，那里有风神巴巴托斯留下的结界。我会加强城墙防御，争取时间。"
迪卢克点头，半扶半抱地带着凯亚穿过混乱的街道。夜色已经完全降临，蒙德城的灯火在深渊的威胁下显得格外脆弱。
"迪卢克..."凯亚在痛苦中挣扎着保持清醒，"如果...如果我变成别的什么东西...答应我..."
"闭嘴。"迪卢克声音粗粝，"你不会。"
"答应我！"凯亚抓住迪卢克的前襟，"保护好蒙德...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迪卢克停下脚步，在昏暗的街灯下直视凯亚的眼睛："我们一起保护它。就像一直以来应该做的那样。"
凯亚想说什么，但一阵更剧烈的疼痛袭来，他闷哼一声，几乎跪倒在地。迪卢克二话不说将他背起，快步向大教堂跑去。
大教堂的地下室比想象中宽敞，古老的石墙上刻满了风神祝福的符文。迪卢克小心地将凯亚放在中央的石台上，晨曦之眼此刻已经自动从挂坠袋中飘出，悬浮在凯亚胸前，散发着脉动的光芒。
"它...它在唤醒什么..."凯亚艰难地说，手指深深抠进石台边缘，"我能看到...记忆...不属于我的记忆..."
迪卢克握住凯亚的手："集中精神，凯亚。别被它吞噬。"
"太晚了..."凯亚的声音开始变化，夹杂着陌生的回音，"她来了...我的...母亲..."
地下室的温度骤降，石墙上凝结出冰霜。凯亚的眼罩突然燃烧殆尽，露出那只完全变成冰蓝色的眼睛——瞳孔是奇特的十字星形状，与晨曦之眼一模一样。
"凯亚！看着我！"迪卢克双手捧住凯亚的脸，"无论看到什么，记住你是谁！你是凯亚·亚尔伯里奇，蒙德城的骑兵队长，我的..."他哽了一下，"我的家人。"
凯亚的瞳孔微微聚焦，蓝光稍褪："迪卢克...我..."
他的话被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打断。整个地下室剧烈摇晃，碎石从天花板掉落。远处传来人们惊恐的尖叫和魔物的嘶吼。
"城墙被突破了！"迪卢克本能地想去支援，但又不能丢下凯亚。
凯亚突然坐起身，晨曦之眼落入他掌心："不...不是城墙..."他的声音异常清晰，"是'门'...他们找到了'门'的位置...在酒庄！"
迪卢克震惊地看着他："什么？"
"葡萄园...地下...父亲知道的..."凯亚挣扎着站起来，"我们必须去那里...现在！"
又一声爆炸传来，这次更近。迪卢克做出了决定："走！后门通道！"
两人穿过教堂后方的秘密通道，沿着小路奔向城门。街道上一片混乱，居民们正在骑士团的组织下向安全区域撤离。魔物的先头部队已经突破外城，但在内城墙处被骑士团和冒险家们组成的防线暂时挡住。
"琴把防线组织得很好。"凯亚评价道，声音已经恢复了些许往日的轻快，尽管那只冰蓝色的眼睛仍然令人不安。
迪卢克从马厩牵出两匹马："能骑吗？"
凯亚利落地翻身上马："带路吧，红发先生。"
他们从侧门冲出蒙德城，沿着小路全速奔向晨曦酒庄。夜空中，不祥的紫黑色云团正在酒庄上空旋转，隐约可见闪电般的能量在云层中流窜。
"深渊通道..."凯亚的声音变得凝重，"他们正在打开它。"
当他们赶到酒庄时，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勒马停下。整个葡萄园已经被夷为平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紫色漩涡，悬浮在离地数米的空中。漩涡下方站着那个戴面具的身影，周围环绕着数十名深渊法师和使徒。
"欢迎回家，小王子。"面具人抬起头，声音如同金属摩擦。他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一张美丽到诡异的女性的脸——皮肤苍白如雪，眼睛是与凯亚相同的冰蓝色十字星瞳孔。
凯亚的身体猛地一震："你...！"
"母亲？"女人微笑着补充，"是的，我亲爱的孩子。五百年来，我一直在等待这一刻，等待坎瑞亚最后的血脉觉醒，打开通往故土的大门。"
迪卢克的手已经按在剑柄上："你就是深渊教团的首领？"
女人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多么粗鲁的称呼。我是坎瑞亚的末裔，伊尔明女王的直系血脉——赛琳娜·亚尔伯里奇。"她的目光重新回到凯亚身上，"而你，我的孩子，是坎瑞亚复兴的关键。"
凯亚的呼吸变得急促："不...这不可能...父亲从未..."
"克利普斯·莱艮芬德？"赛琳娜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那个自以为能保护你的蠢货？他以为藏起晨曦之眼就能阻止命运？多么可笑。"
迪卢克的剑已经燃起火焰："不许你侮辱我父亲！"
赛琳娜一挥手，无形的力量将迪卢克击退数步："安静，小狗。我在和我的儿子说话。"她向凯亚伸出手，"加入我，凯亚。我们一起重建坎瑞亚的荣光，为那些被七神背叛的子民讨回公道。"
凯亚站在原地，晨曦之眼在他手中剧烈闪烁："你杀了克利普斯老爷。"
这不是疑问句。赛琳娜的笑容微微收敛："他挡在了命运之路上。"
凯亚的蓝眼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那么你也是我的敌人。"
赛琳娜的表情完全冷了下来："愚蠢的孩子。你以为这些年来是谁在保护你？是谁引导你找到晨曦之眼？"她的声音变得危险，"你的力量来自我的血脉，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不。"凯亚的声音出奇地平静，"我的力量来自那些爱我的人。克利普斯老爷，琴，骑士团的大家...迪卢克。"他举起晨曦之眼，"这才是真正的遗产。"
赛琳娜的面容扭曲了："那就和你的蒙德一起毁灭吧！"
她双手高举，漩涡骤然扩大，无数深渊魔物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同时，数十名深渊法师同时发动攻击，元素能量如暴雨般向两人袭来。
迪卢克和凯亚背靠背站立，一人挥出火焰之剑，一人释放冰霜屏障，默契地挡下第一波攻击。
"计划？"凯亚在爆炸声中大喊。
"老办法！"迪卢克回应，"我左你右！"
"总是这样！"凯亚笑着抱怨，但已经行动起来。
两人如离弦之箭般分开。迪卢克的火焰大剑划出炽热的弧线，所过之处深渊法师纷纷化为灰烬；凯亚则如同一道蓝色闪电，冰霜在他脚下蔓延，冻结一个又一个敌人。
赛琳娜冷眼旁观，突然抬手向漩涡中注入一道能量："够了！"
漩涡中心射出一道紫黑色的光柱，直击凯亚。迪卢克大喊一声"小心！"，但已经来不及了。光柱将凯亚完全吞没，他的身影消失在刺目的光芒中。
"凯亚！"迪卢克不顾一切地冲向光柱。
"别急，小狗。"赛琳娜一挥手，无形的墙壁挡住了迪卢克，"看好了，坎瑞亚血脉真正的力量！"
光柱渐渐散去，凯亚悬浮在半空中，晨曦之眼已经完全融入他的右手，形成一只发光的"眼睛"。他的双瞳都变成了冰蓝色十字星，长发在能量风暴中飘扬。
"凯亚..."迪卢克低声呼唤。
凯亚的目光转向迪卢克，眼中闪过一丝熟悉的温暖："迪卢克...我看到了...一切..."
"杀了他。"赛琳娜命令道，"证明你对坎瑞亚的忠诚。"
凯亚缓缓降落在迪卢克和赛琳娜之间，右手的光芒越来越强："不，母亲。我看到了真相...坎瑞亚的毁灭不是七神的错...而是深渊的腐蚀...而你...已经被它完全控制了..."
赛琳娜的面容扭曲了："撒谎！"
"晨曦之眼不会说谎。"凯亚的声音回荡着奇异的回音，"它让我看到了过去...坎瑞亚的骄傲引来了深渊的觊觎...而你...我的母亲...早在五百年前就已经..."
"闭嘴！"赛琳娜尖叫着，双手射出数十道暗影箭。
凯亚右手一挥，冰蓝色的屏障挡下了所有攻击："你已经死了，母亲。现在的你只是深渊制造的幻影...一个可悲的傀儡..."
赛琳娜——或者说那个占据赛琳娜形象的深渊存在——发出不似人类的嚎叫，身体开始扭曲膨胀，化为一个由纯粹黑暗组成的巨大怪物。
"那么...一起毁灭吧！"它的声音如同千万人同时尖叫。
漩涡疯狂旋转，整个天空仿佛都要被吸入其中。无数魔物涌出，蒙德城的方向传来更多爆炸声。
迪卢克站到凯亚身旁："现在怎么办？"
凯亚的右手光芒与迪卢克的神之眼产生了共鸣："相信我吗？"
"永远。"迪卢克毫不犹豫地回答。
凯亚笑了，那个迪卢克熟悉的、带着些许狡黠的笑容："那就把你的火焰...给我。"
迪卢克握住凯亚发光的右手，将自己的火焰之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奇迹发生了——火焰与冰霜没有互相抵消，而是在晨曦之眼的调和下融合成一种全新的能量，纯净如晨光的白色能量。
"这是..."迪卢克惊讶地看着交织的能量。
"晨光反应。"凯亚轻声说，"莱艮芬德与亚尔伯里奇...火与冰...过去与未来...的结合。"
深渊怪物发出恐惧的嚎叫，扑向两人。凯亚和迪卢克同时举起手，晨光能量如洪流般奔涌而出，所过之处黑暗消融，魔物化为光点消散。能量直接命中怪物核心，它惨叫着开始解体。
"不！不可能！"怪物挣扎着，"坎瑞亚...必须复兴..."
"坎瑞亚已经安息了。"凯亚平静地说，"而蒙德...将是我们的未来。"
最后的能量波击中漩涡，通道开始崩塌。赛琳娜的形象重新浮现，但不再是那个冷酷的女王，而是一个疲惫的、悲伤的女人。
"凯亚...我的孩子..."她轻声说，"也许你是对的...请记住...无论我变成了什么...曾经...我是爱你的..."
凯亚的眼中流下一滴冰蓝色的泪："再见...母亲..."
随着最后一丝黑暗被晨光净化，漩涡彻底关闭，天空恢复了平静。晨曦酒庄的废墟上，只剩下迪卢克和凯亚，以及初升的朝阳洒下的第一缕光芒。
凯亚突然跪倒在地，晨曦之眼从他手中脱落，恢复了普通的宝石形态。他的眼睛也变回了正常的样子——右眼依然是冰蓝色，但瞳孔恢复了圆形；左眼则重新被眼罩遮盖。
"凯亚！"迪卢克紧张地检查他的状况。
"我没事..."凯亚虚弱地笑笑，"只是...有点累..."
迪卢克扶他坐起来，两人靠在一棵幸存的橡树下休息。远处，蒙德城的方向传来欢呼声——骑士团显然成功击退了剩余的魔物。
"结束了？"迪卢克问。
凯亚望着天空："不...只是新的开始。"他转向迪卢克，"关于我的身世..."
"不重要。"迪卢克打断他，"你是凯亚，这就够了。"
凯亚笑了，这次是真心的、放松的笑容："你知道吗，迪卢克·莱艮芬德，有时候你真让人受不了。"
迪卢克罕见地回以微笑："彼此彼此。"
两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享受着战后的宁静。最终，凯亚挣扎着站起来，向迪卢克伸出手："走吧，回蒙德。琴一定担心死了。"
迪卢克握住那只手，借力站起，但没有立刻松开："凯亚...关于之前...在地下室..."
凯亚眨眨眼："哦？你是说你终于承认我是家人的部分，还是我们差点接吻的部分？"
迪卢克的耳尖微微发红："...都是。"
凯亚的笑容变得柔和，他轻轻捏了捏迪卢克的手："来日方长，红发先生。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聊。"
迪卢克点头，两人并肩走向蒙德城，身后是初升的太阳，前方是等待重建的未来——一个他们终于可以共同面对的未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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