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的时光,如同涂山脚下那条永不回头的溪流,潺潺而过。
涂山沅沅有时会坐在苦情巨树的枝桠上,晃荡着双腿,看着树下那个身影。
印象里那个需要仰头看她、会甜甜喊着"沅沅姐姐"的小不点道士,不知何时,已然抽条拔节,长成了一位身姿挺拔、俊逸非凡的少年。如今他站在她面前,她甚至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脸了。虽然那声"沅沅姐姐"依旧叫得清脆又自然,但沅沅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变了味。
当初利落的短发已然长成了浓密柔顺的灰色长发,如月光下的瀑布般一直垂落至腰际以下,几乎快要触及腿弯,发质好得令人惊叹。最特别的是额前那一缕灰色长发,总是自然地垂落在两眼之间,为他平添几分神秘气质。而那两根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总是精神抖擞地翘着的长长呆毛,在灰色的发间顽皮地晃动着。
涂山沅沅(托着腮,目光追随着那缕特别的额前发和晃动的呆毛,小声嘀咕)"真是的…长了张骗人的脸,头发留这么长也不嫌麻烦…这缕头发总是挡在眼前,看得清路吗…"
某日午后,阳光正好。东方月初正坐在树下专心看一本阵法古籍,灰色长发如银缎般铺散了一地,额前那缕发丝自然地垂落,那两根呆毛在微风中惬意地摇晃。
涂山沅沅盯着看了半晌,忽然玩心大起。她轻巧地跳下树,走到他身后,小心地避免踩到他铺散在地上的灰色长发。
涂山沅沅"喂,小道士,别动。"
东方月初闻言立刻放下书,乖乖坐好,虽然不明所以,但嘴角已经习惯性地扬起:"沅沅姐姐,怎么了?"额前那缕灰发随着他转头的动作轻轻晃动。
涂山沅沅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有些笨拙地将他那长得过分的灰色发丝拢到手中,尝试着分成几股,想要编一个好看的发辫。她特意将额前那缕特别的发丝也编进去。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沅沅平日里法术学得精通,但对于编头发这种精细活,实在有些手残。如此长的头发更是难以驾驭,不是这边漏了一缕,就是那边编得太紧,弄得歪歪扭扭,惨不忍睹。丰厚的发量不断从指缝滑落,让她手忙脚乱。
东方月初(感觉到发丝被不甚熟练地拉扯,却忍着不动,语气带笑)"沅沅姐姐…这是在拿我的头发练习新法术吗?"额前那缕没被编进去的发丝轻轻晃动。
涂山沅沅(脸颊微红,有些恼羞成怒)"闭嘴!不许笑!…马上就好了!"
结果自然是更加惨烈。最终,沅沅看着自己手下那团堪称灾难的发型,悻悻地松开了手,任由那如瀑的灰色长发重新披散下来,额前那缕发丝也重新垂落回原位。
涂山沅沅"…算了算了!头发长这么长干嘛,编都编不好!还是这样披着吧!麻烦!"
东方月初低低地笑了声,也不介意顶着一头被揉得更乱的长发。他轻轻将额前那缕发丝撩到耳后,仰头看着气鼓鼓的沅沅,眼中含着温柔的光:
东方月初"那…换我来帮沅沅姐姐编一次?"
涂山沅沅(狐疑地看着他,又瞥了一眼他那一地灰色长发)"你?你自己头发都打理不好,还会编女孩子的发型?"
东方月初"试试看嘛。"
沅沅将信将疑地背对着他坐下。东方月初的手指轻柔地穿过她浅粉色的长发,动作熟练得不可思议。分股、缠绕、编织…每一步都流畅而精准,力度恰到好处,丝毫不会扯痛她。与他那披散一地的随性长发不同,他编发的技艺显得格外细致用心。
不过片刻,一个精致又俏皮的发辫就完成了,甚至还巧妙地融入了几片细小的、带着清新气息的树叶作为点缀,衬得她更加灵动可爱。
涂山沅沅(对着水镜照了又照,眼中满是惊喜)"哇!臭蟑螂!你什么时候手艺这么好了?!比蓉蓉姐编得还好!你这长头发该不会是为了练习才留的吧?"
东方月初(看着她惊喜的样子,眼神柔软,嘴上却只是轻描淡写地笑道)"可能…我比较有天赋?"(他下意识地拢了拢自己披散至地的灰色长发,额前那缕发丝又自然地垂落下来。)
他自然不会告诉她,为了能"有天赋"地帮她编好一次头发,他私下里偷偷练习了多久。用稻草,用绳索,甚至用自己的长发反复尝试…只为了有一天,能这样自然地为她绾发。
涂山沅沅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新发型,忽然转过头,盯着东方月初脸上那抹尚未完全收敛的、带着些许深意的温柔笑容,又看了看他披散至地、银缎般的灰色长发间那缕总是垂在额前的发丝和两根依旧倔强翘着的呆毛。
她忽然伸出手,轻轻拽了拽其中一根呆毛。
涂山沅沅(语气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娇嗔)"手艺这么好…以后只准给我一个人编头发,听到没有,小道士?还有,你这额前的头发,总是挡着眼睛,看得清东西吗?"
东方月初微微一怔,随即眼底漾开无比璀璨的笑意,那笑容比阳光还要耀眼。他郑重地点头,声音低沉而温柔:
东方月初"好。只给沅沅姐姐一个人编。至于这缕头发…"(轻轻将额前的灰发别到耳后,露出完整的眉眼)"姐姐若不喜欢,我以后都这样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