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国王拓拔萨拉赫的担忧日益加剧。他那向来桀骜不驯、只对征服和权力感兴趣的儿子,如今竟真将一个敌国公主护得如同眼珠,甚至不惜与他这个父王对峙。这绝非好事。美人乡是英雄冢,尤其是来自敌国的美人,更是裹着蜜糖的毒药。
他必须采取行动,不能让拓拔萨克序越陷越深。
很快,一个机会来了。与金国交好、实力不容小觑的达斡尔部落首领携女来访,明为商讨今冬草场划分,实则也有联姻试探之意。达斡尔首领的女儿达西,是草原上出了名的明珠,不仅容貌艳丽,骑射本领亦是不凡,性格泼辣奔放,与拓拔萨克序站在一起,在拓拔萨拉赫看来,才是真正的般配。
拓拔萨拉赫特意安排了一场小范围的接风宴,并强令拓拔萨克序必须出席,意图让他见见这位真正的草原贵女,冲淡那中原公主带来的蛊惑。
然而,拓拔萨克序人虽坐在宴席上,心却明显不在此处。面对达西大胆热情的目光和毫不掩饰的倾慕,他反应冷淡,甚至有些心不在焉,琥珀色的眼眸时不时瞥向王帐之外,自己营地的方向,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达西从小被捧在手心长大,何曾受过如此冷遇?再加上她早已听闻拓拔萨克序为了一个大鼎来的和亲公主,不惜顶撞金国王,甚至动手打了沙狐王。女人的嫉妒心和好奇心同时被勾起。
宴至中途,拓拔萨克序被国王以商议军务为由支开。达西按捺不住,找了个借口溜出宴会。她倒要亲眼看看,那个能把拓拔萨克序迷得神魂颠倒的中原公主,究竟是个什么天仙模样!
她骑着马,一路打听,径直闯入了拓拔萨克序的营地。守卫的士兵认得她的身份,不敢强硬阻拦,竟让她一路闯到了王帐之外。
达西翻身下马,一把掀开帐帘,闯了进去。
帐内,水玉月正独自坐在窗边(帐壁开出的透气口),望着外面一成不变的草原景色发呆。几日下来,拓拔萨克序虽未再用强,但那无处不在的禁锢感和对未来的迷茫,依旧压得她喘不过气。她穿着素淡的金国衣裙,未施粉黛,墨发随意挽起,侧影纤细单薄,带着一种与草原格格不入的脆弱和静谧之美。
达西的闯入打破了帐内的宁静。
水玉月受惊回头,看到一位穿着鲜艳红衣、容貌明媚却带着一股骄纵煞气的陌生女子正盯着自己,眼神如同打量货物般,充满了挑剔和敌意。
“你就是那个大鼎公主?”达西上下扫视着水玉月,语气倨傲,带着浓浓的不屑,“哼,果然一副弱不禁风、专门勾引男人的狐媚样子!”
水玉月蹙起秀眉,站起身,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你是谁?为何擅闯此地?”
“我是谁?”达西冷笑一声,扬了扬手中精致的马鞭,“我是达斡尔部的达西,将来很可能成为这里女主人的人!倒是你,一个战败国送来的玩意儿,也配问我?”
她越看水玉月那张清丽绝伦、我见犹怜的脸,越是妒火中烧。就是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迷惑了拓拔萨克序吧?
怒火攻心之下,达西毫无预兆地猛地扬起手臂,手中的马鞭带着破空之声,狠狠地朝着水玉月抽了过去!
“让你勾引人!”
水玉月根本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动手,躲闪不及!
“啪!”
一声脆响!
鞭子精准地抽打在水玉月抬起格挡的左臂上,单薄的衣袖瞬间破裂,一道鲜红的血痕立刻浮现出来,火辣辣的剧痛让她痛呼出声,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哼!真是娇气!一鞭子就受不了了?”达西见状,非但没有丝毫歉意,反而更加得意,扬手又想抽第二鞭!
就在这时——
“住手!!”
一声如同炸雷般的怒吼从帐外传来!紧接着,一道玄色身影如同旋风般卷入帐内!
拓拔萨克序去而复返,恰好看到了达西挥鞭抽向水玉月的那一幕!看到水玉月手臂上那道刺目的血痕和她疼得煞白、泪眼朦胧的小脸,他只觉得一股暴戾的杀意瞬间冲昏了头脑!
他甚至没有思考,身体已然行动!
在达西第二鞭尚未落下之前,他猛地探手,一把死死攥住了挥下的鞭梢!力道之大,让达西感觉手腕几乎要被拧断!
“啊!”达西痛呼一声,震惊地看向突然出现的拓拔萨克序,“萨克序哥哥,你……”
“谁准你动她的人?!”拓拔萨克序根本不给他说完话的机会,猛地夺过马鞭,反手就用鞭柄狠狠抽向达西!
他盛怒之下,力道没有丝毫留情!
“呃!”达西被鞭柄重重抽在肩头,疼得她踉跄着倒退好几步,撞翻了身后的案几,难以置信地瞪着拓拔萨克序,“你……你为了这个贱人打我?!”
拓拔萨克序眼神猩红,里面翻滚着骇人的戾气,他一步步逼近达西,声音冰冷得如同来自地狱:“打你?达西,你再敢碰她一根手指头,我现在就杀了你!”
那浓郁的、毫不掩饰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刺透了达西所有的骄纵和底气!她从未见过拓拔萨克序如此可怕的模样,为了一个敌国公主,竟然对她动了真格的杀心!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
她脸色惨白,看着拓拔萨克序那双仿佛真的要噬人的眼睛,再也说不出半句狠话,只剩下发自灵魂的战栗。
拓拔萨克序不再看她,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他转身,快步走到吓得瑟瑟发抖、捂着伤口流泪的水玉月身边,小心地查看她手臂上的伤势。
那鲜红的鞭痕在她雪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眼。拓拔萨克序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滚出去!”他头也不回,对着瘫软在地的达西冰冷地吐出三个字。
达西如蒙大赦,连滚爬爬、狼狈不堪地逃出了王帐,哪里还有半分刚才嚣张的气焰。
帐内只剩下两人。
拓拔萨克序看着水玉月手臂上的伤,又看看她哭得通红的眼睛,胸腔中的怒火和后怕依旧翻腾不息。他找来药膏,动作有些笨拙却异常小心地为她涂抹。
水玉月疼得瑟缩了一下,抬起泪眼,看着眼前这个刚刚如同煞神般可怕、此刻却皱着眉头为她上药的男人,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刚才……是真的想杀了那个达西贵女吗?
就为了……她?
而拓拔萨克序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更加清晰和坚定——谁也不能动她。父王不行,沙狐王不行,达西不行,任何人都不行!
这个女人,从里到外,连一根头发丝,都只能属于他拓拔萨克序!
任何试图伤害她、觊觎她的人,都要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