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玉月被两名金国王庭侍卫几乎是拖拽着,重新带回了那座象征着权力与压迫的金顶王帐。
她的心跳如擂鼓,手臂上被鞭笞的伤痕还在火辣辣地疼,方才与拓拔萨克序纠缠时挣扎散乱的衣襟未来得及整理,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墨发凌乱地披散着,眼角犹带着未干的泪痕,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却又因那份破碎感而别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王帐内,金国王拓拔萨拉赫高踞王座,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他那柄象征着权力的金刀。看到被带进来的水玉月这副模样,他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讽和厌恶。
侍卫将她带到帐中,松开手,退至两旁。水玉月踉跄一下,勉强站稳,下意识地拢紧散乱的衣襟,挺直了那纤细却依旧试图维持最后尊严的背脊。
“啧,”拓拔萨拉赫放下金刀,目光如同冰冷的毒蛇在她身上爬行,“看来本王的好儿子,确实被你迷得不轻。这才几日,就弄得如此衣衫不整,动静大到需要本王亲自过问了?”
他的话语充满了轻蔑和下流的暗示,仿佛她是什么不洁的祸水。
水玉月苍白的脸颊因羞辱而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她猛地抬起头,清冷的眸子直视王座上的男人,声音因方才的挣扎和哭泣而沙哑,却带着一股不容践踏的傲气:
“国王陛下眼中,难道只有男女苟且之事吗?我水玉月虽为女子,亦知廉耻!若非贵国贵女无故闯入鞭笞于我,若非三王子……陛下又何必在此看到我这副‘衣衫不整’的模样!”
她竟敢反驳!而且句句戳中要害!
拓拔萨拉赫脸色一沉,显然没料到这看似柔弱的公主到了此时还敢如此牙尖嘴利。他被噎得一时语塞,眼中杀机更盛。帐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良久,拓拔萨拉赫忽然冷笑一声,那笑容里带着一种残忍的玩味:“好,好一张利嘴。本王不同你计较这些。”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鹰隼般锁定她,缓缓道:“本王叫你来,是有一个关于你故国的消息,想必你会很感兴趣。”
故国?水玉月的心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她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拓拔萨拉赫。
“刚传来的消息,”拓拔萨拉赫欣赏着她瞬间变得惨白的脸色,慢悠悠地说道,“你的父王,大鼎国的国君,积郁成疾,一病不起……太医诊断,怕是,时日无多了。”
轰——!
如同晴天霹雳,在水玉月头顶炸响!
父王……病重?时日无多?
她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栽倒在地。所有的坚强、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被彻底击得粉碎!
那个记忆中虽然日渐衰老、却依旧是她最大依靠的父王……那个无奈将她送出、期盼能换取和平的父王……竟然……
泪水瞬间决堤,模糊了她的视线。巨大的悲痛和恐慌如同巨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
“消息确凿。”拓拔萨拉赫冷酷地打断她的侥幸,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看来,大鼎的气数,是真的到头了。连最后的和平,都没能等到。”
水玉月瘫软在地,再也支撑不住。父王病危,故国将倾……这世上她最后的牵挂和归属,眼看就要彻底崩塌。巨大的悲伤和一种无法言喻的孤独感将她彻底淹没。
她跪坐在地上,仰起满是泪痕的脸,望向王座上那个冷酷的君王,所有的骄傲和尊严在这一刻都被抛诸脑后,只剩下一个女儿最本能的哀求:
“陛下……求求您……让我回去……让我回去见父王最后一面……求求您了!”
她泣不成声,一下下地磕着头,额头触碰在冰冷的地毯上,“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求您让我回国……”
看着她这副卑微哀求的模样,拓拔萨拉赫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击碎她的傲骨,让她心甘情愿地落入他的掌控。
“你想回国尽孝?”他故作沉吟,指尖轻轻敲打着王座扶手,“倒也不是不可以……”
水玉月猛地抬头,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
“但是,”拓拔萨拉赫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而冰冷,“有一个条件。”
他紧紧盯着水玉月,一字一句,如同最冰冷的刀锋,切割着她的心脏:“你必须彻底断绝与萨克序的关系。公开地、决绝地告诉他,你从未对他有过半分情意,之前的一切都是虚与委蛇,你心里只有你的故国和父王,让他彻底死心。”
“只要你做到这一点,”拓拔萨拉赫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意,“本王即刻派人,送你回国。”
彻底决裂?公开羞辱拓拔萨克序,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
水玉月怔在原地,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那个虽然霸道、强势,却也在她最绝望时给予了她一丝庇护(尽管方式粗暴),甚至刚刚才为她与别人动手、流露出罕见维护之意的男人……
要她亲口去否定一切,用最伤人的方式去践踏他那份偏执而炽热的情感?
这无疑是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再狠狠剜上一刀。
一边是病危垂死的父王,是故国最后的召唤,是她身为人女无法推卸的责任。
一边是那个让她恐惧、憎恶,却又在某些瞬间感到复杂难言的金国王子。
抉择如同最残酷的刑罚,摆在了她的面前。
帐内死寂,只剩下水玉月压抑不住的、绝望的啜泣声。
拓拔萨拉赫耐心地等待着,他知道,她别无选择。
良久,水玉月缓缓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王座上的男人,那双原本清冷如星的眸子,此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败和破碎的绝望。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疼,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带着血腥味: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