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微光(续篇)

警车刚驶离墓园范围，豆大的雨点就砸在了挡风玻璃上。雨刷器来回摆动，刮开一片模糊的视野，柏油路上的积水很快汇成了蜿蜒的小溪。陆沉握着方向盘，余光瞥见副驾的林灼正对着手机屏幕出神——屏幕里是苏晓站在墓碑前的照片，女孩脸上泪痕未干，嘴角却漾着点释然的弧度，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案子结了，她也算能睡个踏实觉了。”陆沉打破沉默，随手调高了空调温度。墓园里那股肃穆的气息被雨风卷走，车厢里只剩下雨点击打车身的噼啪声。

林灼收起手机，目光落在窗外飞速倒退的农田上：“她跟我说，小时候她妈总带她来这附近挖野菜。这两年为了翻案，她跑遍了十几个村镇，现在真相大白，总算没辜负那份执着。”他顿了顿，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对了，张明的家人已经安置好了，后续司法程序也在走，受害者那边能有个交代。”

话音刚落，车载电台突然响起一阵电流声，紧接着传来老周的声音：“林队、陆哥，东郊废弃砖窑发现一具男尸，初步判断是中毒身亡，你们赶紧过来一趟。”

陆沉猛地打方向盘，警车在雨幕里转了个弯，朝着东郊方向疾驰。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一条泥泞的乡间小路尽头，警戒线在雨雾里泛着冷光，几名警员正撑着伞守在砖窑入口。

“死者是今早村民发现的，”老周迎上来，脸色凝重得像这雨天，“死亡时间初步判定在昨晚十点到凌晨两点，身上没明显外伤，但口鼻有白色泡沫，像是中毒迹象。”

林灼套上手套，跟着老周钻进砖窑。窑内光线昏暗，潮湿的霉味里混着一丝淡淡的化学药剂味，呛得人嗓子发紧。尸体蜷缩在角落，穿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口袋空空如也，只有左手腕上缠着块早已停摆的老旧机械表，表盘玻璃裂着蛛网般的纹路。

“死者身份有线索吗？”林灼蹲下身，指尖悬在尸体指关节上方——那里结着厚厚的老茧，指甲缝里嵌着些黑色泥垢，看着像是长期干体力活的人。

“周边村民都不认识，指纹和DNA已经传回局里比对了。”老周递过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个皱巴巴的矿泉水瓶，“这是在尸体旁边发现的，瓶口有擦拭痕迹，但内壁可能残留毒物，已经送化验室了。”

陆沉在砖窑外的空地上勘查，忽然喊了一声：“林灼，过来看看。”林灼快步走出去，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泥地上印着两道清晰的车辙，轮胎纹路很深，像是小型货车留下的，边缘还沾着些杨树林里的枯叶。

“痕迹很新，应该是昨晚留下的。”陆沉蹲下身，用树枝拨了拨车辙旁的泥土，“你看，辙印从杨树林里延伸过来，抛尸后又原路返回了，凶手是开车运尸过来的。”

就在这时，老周的手机响了，接完电话他脸色更沉：“化验有初步结果了，矿泉水瓶里是有机磷农药，和死者口鼻泡沫成分一致。另外，指纹比对上了——死者叫王强，四十七岁，三年前因盗窃入狱，出狱后没了消息，户籍地在邻县王家村。”

“王家村？”林灼打开手机地图，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离这儿十八公里，走乡道二十分钟就能到。”他转头看向陆沉，“你带两个人去王家村，查王强出狱后的生活，有没有仇家，最近接触过谁。我留在这儿，让技术科仔细搜杨树林，重点查货车轮胎花纹和轴距，再看看那黑色泥垢的来源。”

话音刚落，雨势突然变大，风裹着雨丝砸在脸上生疼。陆沉刚招呼好警员，就见林灼快步冲向车辙处——雨水已经开始冲刷痕迹，辙印边缘正在慢慢模糊。“快拿防水布！”林灼的声音裹在雨里，几人慌忙展开防水布，死死按住边缘。

雨幕里，杨树林的枝叶疯狂摇晃，像是在掩盖什么秘密。林灼看着证物袋里的矿泉水瓶，又看了看尸体指甲缝里的黑色泥垢——这两样东西，或许就是穿透雨雾的那点微光，能引着他们找到藏在暗处的凶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