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爪的幽蓝利爪在水晶灯下泛着冷光，离苏清雪的咽喉只剩三寸。
幸存者们的啜泣声突然断在喉咙里。
穿白裙的女孩闭着眼，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颤抖的阴影——她昏迷前最后一刻还在护着怀里的古籍，此刻那本泛黄的《山海异志》被压在她腰下，染了半片血渍。
“吼——”影爪鼻腔喷出腐臭的热气，尾椎骨上的倒刺擦过地面，在大理石上犁出五道深沟。
它前爪刚要落下，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骨骼爆响。
萧凡的指甲缝里还塞着地板碎渣，刚才撑地时崩裂的伤口正往外渗血。
但他的肌肉却像被重新铸过，从脚踝到脊背绷成一道钢线。
单膝跪地的瞬间，他能清晰感觉到腿部肌腱在拉扯，那是轮回殿演武台千次挥拳留下的记忆——每次挥空拳时，虚拟的金属靶都会发出“当”的脆响，现在这副身体，连发力的角度都刻进了骨髓。
影爪的嗅觉最先捕捉到危险。
它猛地甩头，幽蓝瞳孔收缩成细线，却只来得及看见一道残影。
萧凡的右拳在动。
这是他在轮回殿灵药园啃了七颗淬体丹后，第一次在现实中全力出拳。
拳面因为气血翻涌泛起铜色，指节间腾起的风刮得眼角生疼。
他甚至能听见自己胸腔里的心跳，一下重过一下，像在给这记拳头打拍子——上百次模拟战里，他对着虚空中的影爪模型练过这个角度，从头顶到下颌的攻击轨迹，从呼吸到肌肉的发力顺序，连对方可能的侧闪弧度都算死了。
“咔！”
影爪的利爪扫了个空。
萧凡侧身的幅度精准到毫米，左臂像根铁条横在胸前，硬接了它半道爪风。
剧痛顺着骨头往脑子里钻，但他咧嘴笑了——这疼比轮回殿演武台的木人桩狠十倍，却也真实十倍。
“去死！”
右拳带着爆鸣砸在影爪耳后。
那是它头骨最薄的位置，他在苏清雪给的《墟兽图鉴》残页里看过标注。
这一拳他压上了全身的力气，连脚下的大理石都裂开蛛网纹。
影爪的头骨当场凹陷三寸，黑红色的血混着脑浆溅在墙上，将“江城大学图书馆”的鎏金招牌染成了暗紫。
全场寂静得能听见血滴落地的声音。
那个总在食堂吃半份米饭的穷学生，那个被影爪一爪拍飞的“废物”，此刻正站在废墟里，汗水混着血从下巴滴落。
他的校服破成布条，露出精壮的胸膛，上面还留着几道新添的爪痕——但那些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这是轮回殿炼丹房的“生肌散”在起作用。
影爪在十米外抽搐，尾巴扫倒了一排《世界通史》。
它的前爪还在徒劳地抓地，可颈椎已经被刚才那一拳震得错位，连吼都吼不出来。
萧凡一步步走过去，每一步都在地上踩出浅坑。
当他的影子罩住影爪时，这畜生终于露出了恐惧——幽蓝瞳孔里映着少年泛红的眼尾，那里面烧着的不是普通的怒火，是淬过千日轮回的狠劲。
“敢动我兄弟。”萧凡蹲下来，声音比影爪的血还冷。
他捏住影爪的下颌，指甲深深掐进它坚韧的皮里。
这畜生的牙齿像匕首，但此刻在他手里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敢动清雪。”
他猛地一掰，影爪的嘴被扯成夸张的角度，灰黑色的源核“当啷”掉在地上。
源核入手的瞬间，萧凡的识海微微发烫——这是轮回殿的反应。
他没多耽搁，直接把源核塞进裤兜。
抬头时，正看见林浩趴在血泊里笑。
那小子半边脸都是血，却还在冲他比大拇指，下一秒就翻白眼昏了过去。
周教官靠在墙角，消防斧残柄还插在腿上。
他原本苍白的脸此刻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是重伤后的回光返照。
见萧凡看过来，他艰难地抬了抬下巴：“小子...你这拳...比老子当年在边境打熊瞎子还利索。”
萧凡没接话。
他快步走到苏清雪身边，跪下来时膝盖压碎了半本《微积分》。
指尖搭在她颈侧，感受到那点若有若无的跳动，他整个人都松了。
刚才在轮回殿里，他最怕的就是出来时只看见一具尸体——苏清雪昏迷前还在护着的古籍，此刻正从她腰下露出半页，上面用朱砂画着轮回殿的纹路。
窗外传来闷雷声。
萧凡抬头，看见阴云像被撕开的棉絮，露出一角暗红的天。
风卷着血腥味灌进来，吹得苏清雪的碎发乱飘。
他替她理了理头发，指腹擦过她脸上的血渍，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也是这样，手凉得像冰。
“妈，等我。”他对着窗外的阴云轻声说，“我很快就回家。”
图书馆里突然响起抽噎声。
不知是谁先哭出了声，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哽咽。
刚才还缩在角落的学生们慢慢抬起头，有人认出了他是总在自习室待到闭馆的萧凡，有人想起他在地下拳场被揍得鼻青脸肿还咬着牙不肯认输的模样。
现在这个“废物”却站在尸堆里，像座山。
周教官咳嗽起来，血沫溅在胸口的迷彩服上。
他盯着萧凡裤兜里鼓起的源核，突然笑了：“小子...去把医疗包拿来...浩子失血太多...”话没说完就又昏了过去。
萧凡抹了把脸上的血，站起来时关节发出轻响。
他扫过满地的伤员，扫过发抖的幸存者，扫过墙上影爪的脑浆。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那扇被撞破的玻璃门上，门外传来隐约的兽吼——不是影爪，是更沉的、像闷鼓一样的声音。
“活着的。”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钉子一样钉进所有人耳朵里，“把能用的椅子堆在门口。找块布给浩子止血。”
他弯腰扛起周教官，肌肉绷紧时，背上的爪痕裂开，血滴在迷彩服上，“谁知道医疗包在哪？”
有个戴眼镜的男生颤抖着举手：“二...二楼护士站。”
萧凡点头：“你带两个人去。”他转向另一个缩在柱子后的女生，“你，把清雪抱到沙发上，别碰她怀里的书。”
所有人都愣住了。
直到他抱着周教官走向楼梯，才有个男生磕磕绊绊地跟上：“我...我知道路！”
窗外的阴云更浓了。
萧凡踩着满地碎玻璃上楼，能听见身后逐渐响起的脚步声。
他没回头，但能感觉到，那些原本缩成一团的影子，正在慢慢直起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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