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被揉皱的黑布，图书馆玻璃门的缺口处灌进腥风，将墙角沾血的窗帘吹得猎猎作响。
萧凡扛着周教官踏上二楼台阶时，后颈的血痂被风掀开，刺痛顺着脊椎窜上来。
他却没停步，只是用下巴蹭了蹭肩头的迷彩服——周教官的血已经浸透了他的衬衫，黏糊糊的，像块烧红的铁贴在皮肤上。
"护士站...左转第三个房间。"带路的男生声音发颤，手指在楼梯扶手上抠出白印。
萧凡余光瞥见他手腕上的咬痕，深可见骨，血珠正顺着指缝往下滴，却还在硬撑着指路。
他突然想起地下拳场里那些被打断腿还爬着要继续打的人，喉咙发紧。
"先给自己止血。"他把周教官轻轻放在护士站的推车上，扯过桌边的绷带扔过去。
男生愣住，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突然哭了出来，眼泪砸在绷带上："我...我以为今天肯定死了..."
萧凡没接话，转身翻医疗柜。
酒精棉的气味刺得鼻尖发酸，他动作极快，止血钳、缝合线、消炎粉分门别类摆了一桌。
楼下传来苏清雪的声音，带着点哑，却清晰："穿蓝外套的同学，麻烦把靠窗的课桌搬过来；扎马尾的，去把饮水机的水桶卸下来——水比食物更重要。"
他手一顿。
三天前在自习室，这个总抱着古籍的姑娘还会因为他借错《山海经校注》而红着脸纠正："不是'其状如牛而赤身'，是'其状如牛而赤毛'。"现在她跪在满地碎玻璃上，发梢沾着血，却把乱成一锅粥的幸存者拧成了线。
"凡哥！
凡哥！"林浩的喊声响彻一楼，带着劫后余生的颤音，"我胳膊不疼了！
真的不疼了！"
萧凡探出头，正看见林浩坐在沙发上，左臂缠着染血的校服，眼睛亮得像烧红的炭。
刚才还在给他包扎的女生被他晃得直往后躲，他却不管不顾地挣扎着要站起来："我就说凡哥能行！
上次在食堂，他帮我挡那杯热汤，手都烫脱皮了还说不疼——凡哥你看，我现在能举起来！"他咬着牙抬起左臂，绷带下渗出的血珠在灯光下泛着暗紫。
"躺下。"萧凡端着药盘下楼时，声音里带了点笑，"再动就给你缝在沙发上。"
林浩立刻老实了，却还在絮絮叨叨："刚才那影爪冲过来，我都吓傻了...结果凡哥跟疯了似的，一拳就把那怪物脑袋砸扁了。
你没看见那血溅的，跟下雨似的——"
"浩子。"苏清雪的声音突然轻下来，她不知何时站在楼梯口，怀里紧抱着那本染血的古籍，"过来帮我数人数。"她的指尖还在抖，却把古籍护得严严实实，连萧凡递过去的医疗棉都被她侧着身子避开。
萧凡的目光扫过她额角的纱布，那里还渗着淡红的血。
刚才在轮回殿里，他把能找到的疗伤药都试了个遍，可现实里的伤还是要靠这些普通药品——他攥紧药盘里的缝合针，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活着的，先清点人数！
受伤的集中救治，尸体......抬到角落。"他的声音不大，却像块石头砸进池塘，荡开一圈圈涟漪。
原本缩在柱子后的女生咬了咬嘴唇，扶着另一个伤员站起来；戴眼镜的男生抹了把脸，开始数靠墙坐着的幸存者；连刚才哭出声的学生都吸了吸鼻子，去搬教室后排的课桌。
苏清雪的手指在古籍上摩挲，突然抬头："根据古籍记载，F级影爪弱点在颈部神经束和眼部，攻击需迅猛精准——刚才那一拳......是你打的？"她盯着萧凡沾血的指节，那里还粘着影爪的碎骨，"淬体境最多能开三筋，可你那一拳的力道......"
萧凡低头给周教官清理腹部的贯穿伤，酒精棉按上去时，昏迷的人皱了皱眉。
他的动作顿了顿："生死关头，爆发潜能罢了。"
苏清雪没说话，目光却落在他裤兜里鼓起的源核上——那是从影爪脑内取出的晶核，泛着幽蓝的光。
她突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腕，指尖凉得像冰："源核能加速灵气运转，可普通人直接吸收会爆体。
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清雪。"萧凡反手握住她的手，把源核塞进她掌心，"先救人。"
周教官在这时醒了，血沫混着源核的蓝光从嘴角溢出。
他盯着萧凡递过来的第二枚源核，喉结动了动："这东西...能吃？"
"能补充体力，或许延缓伤势。"萧凡没提源核在轮回殿里被他用灵气温养过三遍，剔除了杂质。
周教官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三秒，仰头吞了下去。
三息后，他原本灰白的脸色泛起血色，腹部的伤口不再汩汩冒血。"你小子......藏得很深啊。"他扯了扯萧凡的袖子，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刚才那拳，我在特种部队见过最狠的兵王，也打不出这力道。"
萧凡没接话，只是替他把被子掖紧。
楼下传来林浩的欢呼声："凡哥！
张教授醒了！
他说他知道体育馆的备用发电机在哪！"
人群开始躁动。
有女生小声问："东门已破，这里不安全。
我们必须转移，目标体育馆——结构坚固，易守难攻。"有人扯着嗓子喊："外面还有没有更多怪物？"
萧凡站起来，血顺着后背的爪痕滴在地上，连成一条红线。
他扫过所有人的脸，有恐惧，有怀疑，有期待："有。
但我们不能再等死。"他指向窗外——暗红的云层下，隐约能看见黑影在游荡，喉间发出闷鼓似的轰鸣，"刚才那只是F级影爪，外面那些...是E级裂地兽。
它们嗅觉敏锐，能闻见血味。"
人群安静了。
苏清雪突然翻开古籍，指着某一页："裂地兽皮厚如铁，弱点在鼻孔下方的软肉。
但它们群居，至少三只以上......"她的声音渐低，抬头时目光灼灼，"萧凡，你有办法？"
"有。"萧凡从裤兜里摸出一把源核——影爪脑内取出的七枚，还有他藏在轮回殿里温养的三枚，"源核能引开它们的注意力。"他顿了顿，"但需要人把源核扔到相反方向。"
"我去！"林浩挣扎着要站起来，被萧凡按回沙发，"凡哥我能行——"
"浩子。"周教官突然开口，他掀开被子，腹部的伤口还在渗血，却站得笔直，"我去。
特种部队出身，跑两步没问题。"
萧凡盯着他的伤口，喉结动了动："半小时。"
"够了。"周教官拍了拍他肩膀，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苏清雪的古籍哗啦翻页。
萧凡看见那页上用朱砂画着轮回殿的纹路，心跳漏了一拍。
他目送周教官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外，转身对苏清雪说："你带女生和伤员先走，我断后。"
"我跟你一起。"苏清雪把古籍塞进他手里，"这东西你拿着，比我重要。"
萧凡的手指触到古籍封皮上的血渍，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玉佩。
他攥紧古籍，冲人群喊："五分钟后集合！
带能拿的水和食物，伤员由男生轮流背！"
人群开始移动。
戴眼镜的男生背起张教授，扎马尾的女生抱着饮水机水桶，连刚才哭的学生都捡了根断桌腿攥在手里。
萧凡看着他们，突然想起轮回殿里的演武台——那些被他揍得东倒西歪的虚影，原来和真人没什么不同。
他最后看了眼图书馆大厅，满地的尸体，墙上的血污，还有角落那盆快枯死的绿萝。
鬼使神差地，他蹲下来，把一枚源核埋进花盆的土里。
轮回殿的提示在识海响起："灵药园种子激活条件达成3/10。"
他嘴角微扬。资源，才是真正的底气。
队伍出发时，夜色更浓了。
萧凡走在最后，能听见前面林浩在给张教授讲笑话，苏清雪在纠正他的用词，戴眼镜的男生在数人数。
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腥气，他知道裂地兽就在附近，却不急——周教官的脚步声还在前方响着，带着源核的蓝光，像盏灯。
路过第三教学楼时，萧凡突然心头一凛。
他猛地回头，看见楼顶站着道窈窕身影，月光下，她的裙裾像团黑雾，红唇勾起的弧度像把刀。
"有趣......轮回殿竟选择了你。"她的声音像根细针，扎进萧凡的识海。
他刚要冲过去，那身影已化作黑雾消散。
风卷着落叶扑上来，迷了他的眼。
等他再睁眼，楼顶只剩一片空荡。
"凡哥？"林浩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怎么了？"
"没事。"萧凡抹了把脸，继续往前走。
他能感觉到轮回殿在识海深处震动，功法阁的门扉似乎又开了条缝，隐约能看见玉简上的金光。
夜风穿廊，吹得远处的体育馆轮廓若隐若现。
萧凡带队抵达时，看见体育馆外岗哨林立，探照灯的光刺破黑暗，在地面投下巨大的影子。
"到了。"他说。
苏清雪抬头望了眼体育馆的铁门，又回头看他。
月光下，她的眼睛亮得像星子："萧凡，你到底是谁？"
他没回答，只是把古籍往怀里拢了拢。
远处传来裂地兽的嘶吼，混着岗哨的吆喝声，在夜色里荡开层层涟漪。
（夜风穿廊，体育馆外岗哨林立。萧凡带队抵达后刚安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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