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没人呜呜呜，没人理我，那我先更新番外了，真的是，你们也不评论评论😭😡

江南的春天总带着点懒懒散散的甜。

老杏树抽出新枝时，亚法那正蹲在院角翻土，鼻尖沾了点泥，像只刚偷吃完米的小松鼠。她手里攥着颗发了芽的杏核，是去年落在石缝里的，硬是被她抠出来埋进了土里。

“慢着点，”绯利雅站在廊下看着她，手里端着碗刚沏好的茶水，声音里带着点无奈的纵容，“当心把苗踩坏了。”

亚法那回过头，眼睛亮得像浸了春水：“你看你看，它冒绿芽了！等秋天就能结小杏子，到时候我给你做杏酱，抹在你爱吃的米糕上。”

她说话时，发梢的碎光落在脸颊上，绒毛都看得清。绯利雅的目光在她鼻尖那点泥上顿了顿，走过去放下茶碗，伸手替她擦掉——指尖刚触到皮肤，亚法那就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脖子，笑出声来：“痒！”

“多大了还像个孩子。”绯利雅收回手，指尖却残留着一点温温的触感，像沾了阳光的味道。她转身想回屋，袖口却被轻轻拽住了。

亚法那仰着脸看她，眼里的狡黠藏不住：“别回去呀，昨天我从镇上给你买了样好东西。”

她献宝似的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个布包，层层打开，露出个巴掌大的竹编小笼子，里面蹲着只灰扑扑的小东西，正睁着黑豆子似的眼睛瞅人。

“是刺猬！”亚法那声音压得低，却难掩兴奋，“我见它在药铺门口扒拉甘草，就跟掌柜要来了。你看它多乖，不像雪球那时候总爱啃书。”

绯利雅看着那只缩成一团的小刺猬，又看了看亚法那亮晶晶的眼睛——这双眼睛，总让她想起很多年前的雨夜，少女举着灯笼朝她跑来时，眼里的光比星辰还亮。

“养可以，”她终是点了头，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弯，“但不许让它进书房，上次你的兔子把《星象大全》啃了个洞，至今没补好。”

“知道啦！”亚法那乐得直拍手，小心翼翼地把笼子拎到屋檐下，又跑去厨房抓了把小米，蹲在旁边看刺猬小口小口地啄食，嘴里还碎碎念，“给你取名叫‘团子’好不好？你看你圆滚滚的，跟元宵似的……”

绯利雅端着茶碗坐在廊下，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春日的阳光都变得稠稠的。

午后的风带着杏花的甜香。亚法那不知从哪翻出副旧棋盘，拽着绯利雅要下棋。棋盘边角都磨圆了，还是当年在伯爵府书房用过的那副，黑子缺了颗，用颗圆润的石子代替。

“这次我肯定赢你，”亚法那执白先行，落子却犹犹豫豫，眼睛瞟着绯利雅的手，“我跟镇上的棋先生学了新招式。”

绯利雅执黑，指尖捏着那颗石子，看着棋盘上东倒西歪的白子，忽然说：“听说城西的桃花开了，明天去看看？”

亚法那的棋子“啪嗒”掉在桌上：“真的？”她前几天就想去，又怕绯利雅嫌人多，没好意思提。

“嗯，”绯利雅落下一子，声音轻得像风拂过花瓣，“顺便去尝尝那家的桃花酥，你上次说想吃。”

亚法那的脸“腾”地红了，原来她随口说的话，她都记着。她低下头假装研究棋局，耳朵却红得发烫，连手里的白子都捏不稳了。

绯利雅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眼底漾起点笑意。她故意放慢落子的速度，看着亚法那急得抓耳挠腮，却又不肯认输的样子，忽然觉得这慢悠悠的时光，比任何星象都要动人。

夕阳斜斜照进院子时，棋局终于结束——亚法那以“险胜一子”的战绩欢呼雀跃，抱着棋盘转圈，像只得意的小狐狸。绯利雅坐在一旁，看着她裙摆扫过落在地上的杏花，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的傍晚，少女靠在她肩头睡着，呼吸轻轻拂过她的颈窝。

“天黑了，该做饭了。”绯利雅站起身，想去厨房。

“我来我来！”亚法那一把拉住她，眼睛弯成月牙，“今天我给你做松鼠鳜鱼，上次看菜谱学的，保证好吃！”

她扎着围裙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锅碗瓢盆叮当作响。绯利雅靠在门框上看她，看她笨手笨脚地刮鱼鳞，看她被油星溅到慌忙缩手，看她举着锅铲回头冲她笑，脸上沾了点面粉。

原来所谓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愿意为你洗手作羹汤，而你愿意站在一旁，看她闹，看她笑，看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晚饭时，亚法那献宝似的端上松鼠鳜鱼，酱汁红亮，撒着翠绿的葱花，卖相竟不错。她夹了块最嫩的鱼肉放进绯利雅碗里，眼睛里满是期待：“尝尝？”

绯利雅尝了一口，酸甜刚好，鱼肉鲜嫩。她抬眸时，正对上亚法那亮晶晶的目光，像藏了整片星空。

“好吃。”她轻声说。

亚法那顿时笑得眉眼弯弯，自己也夹了一大块塞进嘴里，吃得脸颊鼓鼓的，像只满足的小仓鼠。

晚饭后，两人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看月亮从杏树枝桠里爬上来。亚法那把头靠在绯利雅肩上，手里把玩着那只兔子玩偶——绒毛早就换过新的，粉色耳朵却还是当年的样子。

“你说，团子会不会生小刺猬？”她忽然问，声音闷闷的。

“不知道。”绯利雅的指尖拂过她的发梢，“或许会吧。”

“那等小刺猬长大了，我们就送一只给云栖寺的小沙弥，他上次还说想要呢。”亚法那掰着手指头数，“还要给隔壁的阿婆送些新摘的杏子，她上次给我们的腌菜可好吃了……”

她叽叽喳喳地说着，声音像檐角的风铃，清清脆脆的。绯利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感受着肩上的重量，和月光落在发间的微凉。

她想起很多年前，自己说过“星象不语”。可现在她觉得，有些话不必说，就像此刻的月光，此刻的花香，此刻身边人的温度，早已胜过千言万语。

亚法那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呼吸变得均匀——她睡着了。绯利雅轻轻将她揽进怀里，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了春夜的梦。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老杏树的影子落在地上，像一幅淡墨的画。屋檐下的小刺猬在笼子里动了动，发出细微的声响，很快又安静下来。

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更显得这小院里的时光格外温柔。

绯利雅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人，嘴角终于绽开一抹浅淡却清晰的笑。

真好啊。

她想。

这人间烟火，这岁月安稳，终究是抓住了。

杏花还在落，像一场永远不会结束的、甜甜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