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序章

期末考试的最后一门结束铃响，仿佛一道赦令，瞬间将紧绷了一个学期的神经松弛下来。教室里爆发出混杂着解脱与欢欣的喧闹，桌椅碰撞声、欢呼声、讨论假期计划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充满了青春特有的鲜活气息。

寒假，开始了。

江允白慢条斯理地收拾着笔袋，心情如同窗外难得一见的冬日暖阳，明亮而和煦。他不用再像往常一样，用眼角的余光去搜寻那个身影，因为他知道，顾念白就站在教室后门的位置，安静地等着他。

这种感觉很奇妙。不再是偷偷摸摸的期待，而是光明正大的、被等待的安心。

他拉上书包拉链，走向后门。顾念白站在那里，身姿挺拔，窗外斜射进来的阳光在他周身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他看到江允白过来，很自然地伸出手，接过了他手里那个看起来有些沉的书包。

“我自己可以。”江允白小声说，耳根微微发热。

“嗯。”顾念白应了一声，却没有把书包还给他，只是拎在手里，转身和他并肩走向教室外，“东西都带齐了？”

“带齐了。”江允白跟在他身侧，两人随着人流走下楼梯。周围是嘈杂的告别声和嬉笑声，但他们之间却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安静气泡，将喧嚣隔绝在外。

这是学期最后一天，也是寒假模式开启的第一天。走出教学楼，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却带着自由的味道。

“寒假……”江允白顿了顿，侧头看向顾念白，“有什么安排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和期待。长达一个月的假期，意味着他们不能再像上学时那样，拥有每天看似“偶然”实则必然的见面机会。

顾念白目视前方，语气平静：“前几天要跟家人出去一趟，三天后回来。”

他顿了顿，补充道：“之后……都在。”

“都在”这两个字，像一颗定心丸，轻轻落在了江允白的心上。他轻轻“嗯”了一声，心底那一点点因为假期分离而泛起的微小失落，瞬间被抚平了。

两人沿着熟悉的街道慢慢走着，步伐都比平时要慢。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身后的人行道上。

“图书馆，”顾念白忽然开口，像是随口一提，“假期应该很安静。”

江允白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立刻明白了这话里的潜台词。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移动的脚尖，声音很轻：“嗯，是个复习的好地方。”

“那……”顾念白停下脚步，他们已经走到了往常分别的路口。他转过身，面对着江允白，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让他的表情有些模糊，但眼神却格外清晰明亮，“等我回来？”

这句话不再是询问，而是一个约定。

江允白抬起头，撞进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身影，以及一种不容错认的专注。冬日的寒风似乎都变得温柔起来。他抿了抿唇，压下心底翻涌的悸动，很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

顾念白的嘴角，几不可见地向上弯了一下，那是一个极其短暂，却真实存在的笑容。他将书包递还给江允白，指尖在交接时，若有若无地擦过了江允白的手背。那触感微凉，却像带着电流，让两人都微微一顿。

“路上小心。”顾念白收回手，声音低沉。

“你也是。”江允白抱紧书包，感觉被他指尖擦过的地方还在微微发烫。

没有再多说什么，他们像往常一样，一个向左，一个向右，汇入人流。

然而，这个假期的分别，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不再是带着不确定的猜测和淡淡的酸涩，而是怀揣着一个清晰的、温暖的约定。三天后，图书馆见。

江允白回到家中，空荡荡的房子里格外安静。他将书包放在书桌旁，并没有立刻开始整理假期计划。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心里却异常平静。

他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开了那个熟悉的对话框。上一次对话还停留在昨天，是关于一道数学题的讨论。

他犹豫着，输入了几个字：“你出发了吗？”

想了想，又删掉了。这样似乎太刻意。

最后，他只发了一句简短的话：“我到家了。”

发送成功后，他像是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轻轻松了口气，将手机放在一边，开始整理带回来的书本和试卷。

没过几分钟，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顾念白的回复同样简短：“嗯。我也到了。”

停顿了几秒，又一条信息跳出来：“三天后，早上九点，图书馆门口。”

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敲定了时间和地点。这就是顾念白的风格。

江允白看着那行字，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形成一个清浅而真实的笑容。他回复：“好。”

放下手机，他开始认真地规划起这三天的安排。要把之前落下的笔记整理完，要把下学期物理的前两章预习一下，还要……他看了一眼日历，三天后，似乎是个不错的日子。

假期的第一天，就在这种平静而充满期待的心情中缓缓度过。没有学业的压力，没有分别的焦虑，只有一种向着某个约定稳步靠近的踏实感。

夜晚，江允白躺在床上，却没有立刻睡着。他回想着这个学期发生的点点滴滴，从最初小心翼翼的试探，到后来心照不宣的默契，再到如今……这种彼此确认、相互支撑的关系。一切都像梦一样，却又真实得触手可及。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清冷而明亮。他知道，在这个城市的另一端，顾念白或许也在看着同一轮月亮。

三天，很快的。

寒假的第一天，不是一个结束，而是一个全新的开始。是独属于他们的、漫长而温暖的冬日序曲。而序曲之后，将是更多值得期待的美好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