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真源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滞。门缝缓缓拉开,月光从门外斜斜地照进来,在地板上拖出一道细长的影子。他死死盯着那道缝隙,手指关节发白,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什么东西扑出来。
但没有。
门外站着的不是宋亚轩,也不是林思哲,更不是什么陌生人。是……他自己。
或者说,是他自己,但又不是他。
那人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深灰色家居服,脸庞轮廓清晰,眼神却比他多了一分冷意,像是某种被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破茧而出。嘴角挂着一抹笑意,那种笑不带温度,也不带情绪,就像看穿了一切之后的轻蔑。
“你终于准备好了。”那人开口了,声音低沉而熟悉,像是从他的身体里传出来的回音。
张真源往后缩了缩,喉咙干涩得发疼,“你是谁?”
“我是你不愿面对的部分。”那人缓缓迈步走进来,动作从容,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自然。他的目光扫过书桌上的照片、铁盒边的铃铛碎片,最后停在张真源脸上,“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一个理智的心理师,冷静、理性,掌控一切。可你连自己都搞不清楚。”
张真源咬紧牙关,试图站起身,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喘着气,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你到底是谁?幻觉?还是……星尘的影响?”
那人嗤笑了一声,弯下腰,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冰冷的触感让他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可对方的手却稳稳地贴在他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你以为星尘只是让你恢复记忆的钥匙?”那人声音更低了,像是贴着他的耳朵在说话,“它不只是让你看见过去,它也在唤醒你心里最深处的东西——那些你一直不敢面对的自己。”
张真源瞳孔剧烈收缩,脑海中突然闪过梧桐巷的画面。少年时期的自己怒吼着推开宋亚轩,转身就跑,身后传来哭腔:“你为什么不信我?”
他痛苦地闭上眼,额头渗出汗珠,“别说了……”
“你以为是你忘了他。”那人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锋利的刺痛,“其实是你拒绝记得。”
张真源猛地睁开眼,正对上那人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犹豫,只有赤裸裸的真实。他忽然意识到,这个人……或许不是幻觉。而是某种更真实的存在。
“你是……我?”张真源声音发颤。
“我是你的一部分。”那人慢慢直起身子,语气里多了几分讽刺,“是你一直不肯承认的那一部分。害怕受伤,所以封闭自己;怕再次失去,所以宁愿遗忘。你以为这样就能保护自己,可你忘了,有些东西从来都不会真正消失。”
张真源的手指深深抠进地板边缘,指节泛白,“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人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条,轻轻放在他面前。字迹很工整,只有一句话:
“别再相信林思哲。”
张真源愣住了。
那张纸条上的字,像是把他内心最深处的怀疑具象化了。他想起刚才林思哲挂断电话时的沉默,想起他一直以来对宋亚轩的反感,想起他那些看似温和实则带着操控性的话语……
“他是谁?”张真源低声问。
“你自己去查。”那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只是提醒你,别再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话音刚落,那人忽然身形一晃,像雾气一样消散在空气中。张真源猛地伸出手,却只抓到一把空气。
房间里恢复了寂静。
只有窗外风声还在呼啸,还有心跳声在耳边震耳欲聋。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字条,指尖微微发抖。他缓缓起身,踉跄着走到书房角落的电脑前,打开电源。屏幕亮起,他输入“林思哲 心理研究所”几个字,按下搜索键。
页面加载缓慢,第一行是林思哲的简介,第二行是关于“情绪屏蔽”异能的研究论文。张真源皱眉,继续往下翻,直到第三页,一段模糊的文字映入眼帘:
【实验编号:LSZ-07,受试者具备情绪隔绝能力,可在一定范围内阻断他人情绪波动影响。研究目的:测试其对‘共感星尘’个体的干预效果。】
张真源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合上电脑,双手撑在桌面上,大口喘息。他终于明白,林思哲从一开始就知道些什么。他知道“共感星尘”,知道它如何运作,甚至可能……一直在操控着这一切。
他缓缓直起身子,拿起手机,屏幕上还残留着刚刚弹出的一条信息:
【未知号码】
“他在利用你。”
张真源盯着这条信息,手指缓缓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他知道,有些事情已经无法回头了。
张真源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夜色浓重,远处的霓虹灯在雨中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光影。他望着外面的世界,脑海中浮现出林思哲那张温和的脸。
“你到底是谁?”他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手机再次震动。
这次是来电显示。
“宋亚轩”
张真源的手指悬在接听键上,迟迟没有按下。
他知道,接下去的每一个选择,都会改变他的人生。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熟悉的琴音,还是《夜曲》第七小节,但这一次,节奏稳定,音符清晰。
“……”张真源开口了,声音沙哑,“你还记得那天的事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宋亚轩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我记得。我也从来没有骗过你。”
张真源的眼眶忽然发热。
他缓缓坐下来,靠在窗边,轻声说:“我想起来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微的吸气声,像是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
“那你……愿意再听我说一次吗?”宋亚轩问。
张真源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抬头看着窗外的夜色。风渐渐停了,雨也停了,天边隐约透出一线微光。
他轻声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