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燃看着他“项目?”她重复这个词,声音里淬着冰,“骆律师的字典里,是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被量化评估,贴上价签?连人也不例外?”
情绪被一步步的积累,从逃离,到正面交锋,再到主动报复。
既然躲不掉,那就放手一搏吧。
她微微前倾,目光像细密的针,试图刺穿他从容的表象:“是不是所有‘值得投资’的,在失去价值后,也会被同样精准地计算、毫不犹豫地舍弃?”
这话里的锋芒太过露骨,几乎撕破了最后那层礼貌的薄纱。骆嘉昀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那抹惯常的温和笑意终于彻底从嘴角消失。他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燃却不等他回应。她似乎觉得还不够,一种破罐破摔的冲动攫住了她。她伸手去拿桌上的水杯,像是要喝水镇定一下,指尖却“不小心”猛地一抖——
杯子里剩余的半杯冰水,仿佛慢动作般,精准地泼洒在骆嘉昀的浅灰色羊绒衫上。深色的水渍迅速晕开,在他胸前染开一片狼狈的湿痕,冰凉的液体甚至溅了几滴在他下颌。
“哎呀!”沈燃低呼一声,语气里带着夸张的、毫无诚意的歉意,“实在对不起,骆律,手滑了。”
她看着他瞬间僵住的身体,看着水珠顺着他线条利落的下颌线滑落,看着那件价值不菲的羊绒衫被毁掉。
一种混合着报复快意和细微刺痛的复杂情绪在她心底炸开。这就对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脑海里说,他也该尝尝那种被猝不及防的冷水浇透的滋味。
侍者见状急忙上前递来毛巾。
沈燃的心跳加快着,扑通扑通的跳着,她保持着面上的镇定。
骆嘉昀没有立刻去接。他抬起眼,目光沉沉地看向沈燃,一片晦暗难辨的沉寂。他的眼神很难辨认,错综复杂。可是,唯独看不见责怪一类的神情。
甚至相反的他透露着:我认栽。这三个字。他甚至极轻微地摇了一下头,不是对她,更像是某种自嘲。
“没关系。”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沙哑了些,他接过毛巾,却没有擦拭,只是攥在手里,“意外而已。”
沈燃的心像是被那声“意外”轻轻蛰了一下。她迅速站起身,抓起手包,不再看那片刺眼的水渍和他此刻的神情。
“看来今天确实不适合闲聊。”她的语气恢复了冰冷的疏离,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账我已经结过了。骆律……还是尽快处理一下的好,着凉就不好了。”
说完,她几乎是落荒而逃,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又快又急,像是要彻底逃离自己亲手制造的混乱现场,逃离他那句“意外”带来的、意想不到的心慌。
骆嘉昀依旧坐在原地,没有去看她离开的背影。他低着头,目光落在胸前那片迅速变得冰凉的湿痕上,攥着毛巾的指节微微泛白。餐厅柔和的灯光在他身上投下安静的影子。
没关系,之前造的孽,如果真的只是这点就能还完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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