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一家人既期待又忐忑的等待中一天天过去。
那个巨大的瓦缸被赵秀兰当成了家里最宝贵的财产放在了堂屋最显眼的角落里。她每天都要去看上好几遍仔仔细细地检查缸口边沿那圈“水封”生怕水少了让“脏空气”跑了进去。
林小军和林小雪两个孩子更是每天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趴在瓦缸上把小鼻子凑到缝隙边使劲地闻。
“姐我好像闻到一股酸酸的味道了！”
“不对不对是有点香香的！”
两个小家伙争论不休对这个神秘的瓦缸充满了无穷的好奇。
林晚则没有过多地关注它。她知道发酵需要时间急也急不来。
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上——等待。
等待县罐头厂的正式入职通知。
这几天村子里关于她的议论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和羡慕渐渐平复了下来变成了一种理所当然的尊敬。
村民们见到她不再是简单地打个招呼而是会带着几分敬意喊她一声“晚晚同志”或者干脆就叫她“林技术员”。
这个称呼让林晚有些哭笑不得但也让她真切地感受到知识在这个贫瘠的年代是多么受人尊重。
王桂香被抓去劳改后林家二房彻底消停了。林卫军整天在家唉声叹气连门都不敢出生怕被人戳脊梁骨。他那宝贝儿子林建军也成了村里孩子们的笑柄。
没有了王桂香这个搅家精林家的日子过得前所未有的舒心和安宁。
终于在全家人望眼欲穿的等待中第七天傍晚公社的邮递员骑着那辆绿色的“二八大杠”一路按着清脆的车铃来到了林家门口。
“林晚同志的信！”
邮递员扯着嗓子一喊整个林家都沸腾了。
林晚接过那个印着“县罐头厂”红色字样的牛皮纸信封手都有些微微发颤。
她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油印的、带着墨香的正式录用通知书。
通知书上写着兹录用红星公社下溪村林晚同志为我厂检验科检验员。请于下周一携带户口、粮油关系证明及本通知前来厂办人事科报到。
落款是：国营红星县罐头厂。
下面还盖着一个鲜红的、硕大的公章。
“考上了！真的考上了！”赵秀-兰看着那张通知书喜极而泣抱着林晚又哭又笑。
林卫国也激动得满脸通红他抢过那张通知书翻来覆去地看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那红彤彤的印章让他觉得比什么都踏实。
“俺家晚晚是国家工人了！是吃商品粮的人了！”他一遍遍地念叨着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骄傲。
入职的日子定在了下周一。
这意味着林晚在家里只剩下最后两天的时间了。
“太好了！明天咱们的‘神仙咸菜’也该好了！正好给你尝尝鲜给你送行！”林小军兴奋地说道。
他这一说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聚焦到了堂屋那个巨大的瓦缸上。
是啊已经第八天了。
是时候揭开它神秘的面纱了。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林晚在全家人的注视下郑重其事地走到了瓦缸前。
她先是仔细地检查了一下水封确认没有问题。然后她让赵秀-兰打来一盆干净的温水和一块干净的布。
她仔仔细细地把自己的手又洗了一遍。
“娘以后每次取菜都要像我这样把手洗干净用的筷子也不能沾油。取完之后再把水封重新封好。”她一边做一边耐心地叮嘱。
赵秀-兰像个认真听讲的小学生一个劲儿地点头。
在一家人屏住呼吸的注视中林晚缓缓地揭开了倒扣在缸口的那个大陶盆。
“嗤——”
一股奇妙的声音从缸口传来。
紧接着一股独特的、前所未有的香气猛地从瓦缸里窜了出来瞬间充满了整个屋子。
那不是普通咸菜那种齁人的咸味也不是烂菜叶子那种刺鼻的酸腐味。
那是一种……清新的、酸爽的、带着一丝丝辣味和蒜香的极其复杂而又极其诱人的味道！
光是闻着这个味道就让人忍不住口舌生津胃口大开。
“好香啊！”林小军第一个叫了起来使劲地吸着鼻子馋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赵秀-兰和林卫国也惊呆了。他们活了半辈子从来没闻过这么好闻的“咸菜”味。
林晚笑了笑拿起一双干净的长筷子伸进了瓦缸里。
她小心翼翼地夹出了一块已经变得有些半透明的、黄澄澄的白菜帮和一截晶莹剔-透的萝卜。
缸里的菜没有像他们担心的那样变黑或者长出绿毛毛。反而一个个都像是被赋予了新的生命色泽诱人看起来就充满了食欲。
“姐！快给我尝尝！快给我尝尝！”林小军已经迫不及待了。
“别急。”
林晚把夹出来的泡菜放在干净的案板上。
她拿起菜刀“咔嚓咔嚓”飞快地将那块泡菜萝卜切成了薄片。
那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悦耳光是听着就知道这萝卜有多爽脆。
她把切好的萝卜片装在一个干净的粗瓷碗里又滴了几滴家里那宝贝得不行的香油。
一盘色香味俱全的凉拌泡萝卜就这样做好了。
“好了大家尝尝吧。”林晚笑着说。
一家人再也忍不住了纷纷伸出了筷子。
林晚夹起第一片送到了奶奶的嘴边。
老太太现在身体好了很多胃口也好。她看着那晶莹剔-透的萝卜片有些好奇地张开了嘴。
萝卜片一入口老太太的眼睛瞬间就瞪圆了！
“唔！”
她先是发出了一声含糊不清的惊叹。
紧接着那清脆的、“嘎吱嘎吱”的咀嚼声响了起来。
酸！爽！脆！香！还带着一丝丝回甜和微辣！
无数种复杂的味道在味蕾上瞬间爆炸开来像一场盛大的烟花。那股子酸爽开胃的劲儿直冲天灵盖让人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了！
“好吃！”老太太咽下嘴里的萝卜由衷地赞叹出两个字“太好吃了！比那大鱼大肉都好吃！”
有了奶奶的“权威认证”林卫国和赵秀-兰也迫不及不及待地夹起一片放进了嘴里。
下一秒夫妻俩的表情就跟老太太如出一辙。
震惊！不可思议！
“我的天爷……”赵秀-兰喃喃自语“这……这真是咱们家那又老又糠的萝卜做的？这味道……也太神仙了吧！”
林卫国更是二话不说直接又夹了一大筷子塞进嘴里吃得“嘎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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