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晨曦穿透云层,洒在城西山头那两个紧紧相依的新土堆上,也照亮了可可毫无血色的脸庞。她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坐着,仿佛化成了山石的一部分,怀里的空荡和心中的死寂是唯一的感知。
山下,高架铁路桥在晨光中显出清晰的轮廓,钢铁的轨道冰冷而坚硬,延伸向远方。
她的目光,空洞地扫过那熟悉的轨道,然后,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落在了自己腰间。
那里别着她作为喵警的标志:冰冷的手铐,能瞬间制服歹徒的喵警专用电击枪,以及用于联络同伴的对讲机。
就是这三样东西。
在那个初遇的夜晚,就是这副手铐,曾冰冷地锁住阿哲纤细的手腕,给他带去巨大的惊吓和不适。 就是这把电击枪,曾被她紧握在手,对准了被她误认为“虐猫凶手”的他。 就是这个对讲机,曾传来指令和同伴的声音,共同构成了那个让他恐惧的执法现场。
它们是她职责的象征,曾代表着她守护弱小的正义之心。可也是它们,在她与阿哲之间,最初烙下的竟是误解和伤害的印记。尽管后来误会解除,但这最初的接触,始终带着一丝无法抹去的、冰冷的底色。
而现在,阿哲用最惨烈的方式,永远地离开了。她穿着这身警服,却未能真正守护住他最珍视的东西,甚至……这些装备间接成为了他最终悲剧背景音里的一部分(父亲的愤怒源于被喵警屡次打断)。
一种强烈的、近乎窒息的排斥感攫住了她。
这身警服,这些装备,它们无法再带来守护的真实感,只剩下无尽的痛苦回忆和无力感。
她伸出手,指尖颤抖却异常坚定地,一一解下了腰间的电击枪、对讲机,最后是那副曾铐住阿哲的手铐。金属在晨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将它们轻轻放在面前的草地上,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仿佛剥离了自己的一部分。
然后,她开始解开警服的纽扣,动作缓慢而决绝。布料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清晰。最终,那身代表着她过去身份和使命的喵警制服,也被她整齐地叠好,放在了那三件装备之上。
晨风吹过,只穿着单薄内衬的她感到一阵寒意,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解脱。
她再次看向山下的高架桥,眼神不再是空洞,而是凝聚起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
火车……鸣笛……轨道……
那是他生前唯一能短暂覆盖恐惧、带来纯粹快乐的存在。
既然无法以喵警的身份守护在他身边,那么,就换一种方式。
她要成为那钢铁洪流的一部分。 她要亲手握住列车的操纵杆。 她要让那悠长或短促的汽笛声,日日夜夜、风雨无阻地,回荡在这座山坡的上空。
那鸣笛声,将不再仅仅是列车的信号,而是她穿越生死界限的告白与守护。每一次鸣响,都是她在对他说:
“阿哲,我在这里。” “你看,火车来了。” “别怕。”
从此,可可不再是喵警可可。 她将走向驾驶室,将过往的伤痛与遗憾深埋心底,用另一种方式,继续她未尽的、也是永恒的守护。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两个小小的土堆和地上那堆代表着过去的装备,毅然转身,向着山下走去,走向车辆段,走向招聘处,走向一个没有阿哲、却必须为他而存在的未来。
她的背影在晨曦中显得单薄而决绝,一条无形的轨道,已在她脚下铺展开来,通往她自我救赎与永恒守望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