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之欲出

厨房里的一对母女，气氛有点低迷。宛如在水面下潜泳，马上就要上岸，可无论怎么也浮不出水面。

“你回来了，真好。”经历了沉沉浮浮，再一次母女间的对话，两人都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以为你会恨死我。”青歌子指间夹着跟烟，不自觉地在死字上加重音。

南檬洗葡萄的手停下，浸在水里，迷迷蒙蒙的有点晕：“怎么会，我一直在等你回来。这下——就我们三个，好好的。”

一切都结束了，青玉案彻底的身败名裂，终于，平静的晚上，像是孙悟空一行人在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后成神，终于结束了。

——

奥数竞赛后，名次终于出来。

对于南柯子来说，是一个意料之外的好成绩。全省第三十，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是全省第三十个奥数最厉害的人，紧紧捏着纸的一角，怕是浮华一梦。

“我真的没想过自己会那么厉害，你想过吗？”南柯子扭头去问，瞥到南宫遥的成绩是全省第二。

“想到了，你本来就这么厉害。”他的尾音轻轻的。

“是嘛…”南柯子把下颌搁在实木桌面上，傻笑起来。

人生中难得的安稳日子，晃荡晃荡，像在夕阳下荡秋千，纯粹的快乐，不为奥数比赛的好成绩。是儿时偶然在路边捡到一颗玻璃球，也可以开心一整天。

“同桌，你一直都这么厉害吗？肯定有很多人羡慕你。”南柯子转过脸去仰视他的面孔，仍旧看到他温存的那双眼睛。

南宫遥的手一顿，右手腕的红线露出。

“啊，你也有一条。”南柯子才发现，她戴了在左手，南宫遥戴在了右手，紧贴着的两条红线，像情侣款。

也许，他们都这么觉得，南柯子感到有点尴尬，扶了一下眼镜：“那可以证明我们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了。”可自己也觉得欲盖弥彰，但话如撒出去的咖啡，说了便是说了。

“只是朋友的话有点太过了。”

“啊，是嘛。”南柯子继续趴下去，没接话茬，因为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没有什么人羡慕我。”

过了好一会儿，南柯子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在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怎么会？你可是…真的是天才哦。”南柯子没说谎，在她心中，南宫遥就是天才。

就算不用听课，他的数学仍旧接近满分。在课上自己学习大学的知识，老师也不会说什么。南宫遥就是这样，只要他想，他可以把任何事情干好，然后再毫不犹豫的丢弃，他不在乎。也许，他在乎的，从始至终也就只有数学。

南柯子从来是那么看待她的同桌的，也许有些夸大的成分，她也不觉得是在捧杀。

“那些人肯定是羡慕你的，只是不表现出来而已。”

南宫遥笑，那是近乎戏谑的笑：“我不是天才，只有天才的痴狂而已，别人很讨厌我。”

南柯子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会同情却不会安慰，是她挣脱不开的魔咒。她察觉到背后的那些神秘，就连这句自嘲，也似曾相识。

“同桌，我觉得啊…我上辈子是一个生病卧床的小女孩，你是我窗前的一只鸟，每天给我衔一支花来……嗯，最好是栀子花。”

“人没有上辈子，而且，凭什么我上辈子是只鸟，你就可以当人？”他俯下身段，距离一下缩小，用黑色按动笔轻轻按压南柯子的眉心。

“我讨厌你这么说，我相信人会有上辈子的。”

南柯子被自己惊到了，她从不当着人的面说讨厌他或她的话。算了，干脆破罐子破摔。

她直立起身子，不客气地移开南宫遥的黑色按动笔，仿佛能让自己更有气势。

“我的意思是，你对我来说很重要，别人讨厌你也无所谓，我，我很……”

话说一半，就要呼之欲出，却突然停下，迟了。

“什么？”南宫遥眨下眼皮，像个等大人讲童话故事结局的乖乖小男孩。

“没，没什么，你快点写题吧，不打扰你了。”

南柯子背对着他趴下睡觉，脸上的热气却不停往上升，止也止不住。

南宫遥近乎不可察的嗤笑，差一点，就差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