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场上的“学神外援”

篮球场上的“学神外援”

衡州一中秋季篮球联赛的横幅挂在校体育馆门口那天，江叙白正把篮球在指尖转得飞起来——篮球像粘在他指头上似的，转得又快又稳，连带着他蓝白校服外套的衣角都跟着晃。作为高二（3）班篮球队长，他往球场边一站，发梢沾着的汗珠子在太阳下闪着光，场边女生的尖叫差点盖过裁判吹的开场哨，有几个胆子大的还举着写着“叙哥三分必中”的纸板，晃得人眼睛花。

“叙哥，下周首战对（1）班，听说他们找了个校队替补当外援，那小子能扣篮！咱要不要也找个厉害的来撑场面？”队友王浩凑过来，手里攥着瓶刚从小卖部买的冰可乐，瓶身凝着水珠，刚拧开“嗤”的一声冒气，就被江叙白伸手抽走了半瓶。

江叙白对着瓶口灌了口可乐，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把浑身的燥热压下去半截，打了个舒服的嗝：“慌什么？就（1）班那水平，上次练球被咱虐得找不着北，就算加个校队替补，我闭着眼都能赢——不过，得找个‘幸运观众’来镇场子，上次月考我考第二，就是缺个‘学霸气场’加持。”

王浩眼睛一亮，凑得更近了，声音压得低低的：“叙哥你要找谁？隔壁班那个扎高马尾的女生？上次她来观赛，你三分球百发百中，连投三个空心！”

江叙白没接话，手指无意识地转着篮球，视线往教学楼三楼的方向飘——昨天自习课，他趴在桌子上假装睡觉，眼角余光瞥见周砚秋在草稿纸上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线条，横的竖的弯的，跟迷宫似的。趁周砚秋去交作业的功夫，他偷偷凑过去一看，差点笑出声——那居然是篮球战术图，连球员跑位的路线、传球的角度，甚至什么时候该挡拆、什么时候该快攻，都用不同颜色的笔标得清清楚楚，旁边还写着“防守漏洞分析”，比教练画的还详细。

那时候他就琢磨着，要是能让这位“行走的战术库”去现场看球，说不定不仅能沾点“学霸气运”，还能偷师两招——毕竟周砚秋连数学题都能解出八种方法，对付（1）班那点小战术，还不是手到擒来？

放学铃声一响，江叙白抱着篮球，用校服外套擦了擦脸上的汗，就堵在了高二（1）班门口。走廊里人来人往，有同学看见他抱着篮球堵人，还以为是要找架打，吓得赶紧绕着走。没过两分钟，周砚秋背着书包走了出来，怀里还抱着本封面皱巴巴的书，江叙白眯眼一看，书名是《篮球战术分析》——封皮都快翻烂了，边角卷得像朵炸了毛的菊花，书页里还夹着几张便利贴，露出来的一角画着小小的篮球图案。

江叙白看得愣了愣，心里嘀咕：原来这小子看着冷冷清清，跟块捂不热的冰似的，居然也喜欢篮球？平时在班里连话都少说两句，背地里居然研究战术研究得这么认真？

“周砚秋，”江叙白把篮球往胳膊底下一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随意又自然，不那么刻意”，可话一出口，还是有点发紧，“下周三下午篮球联赛首战，我们班对（1）班，来看看？就当……就当放松放松脑子，总做题也累。”

周砚秋停下脚步，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镜片反光晃了江叙白一下。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书，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卷边的书页，又抬头看江叙白，眼神里带着点“你怎么会突然邀请我”的疑惑，还有点藏不住的惊讶：“我不去，那天下午要去图书馆查资料，下周有物理竞赛，得准备素材。”

“查什么资料？比看我打球还重要？”江叙白急了，往前凑了两步，篮球在怀里颠了颠，差点掉地上，“就看一节！一节就行！打完我请你喝奶茶——你上次说的那家‘三分糖不加冰，珍珠多放半勺’的，我知道在哪儿，就在学校对面的巷子里，我昨天路过看见排队的人都排到马路牙子了。”

他以为“奶茶诱惑”肯定能管用——毕竟上次周砚秋帮他整理英语单词表，他请对方喝了杯珍珠奶茶，这人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喝的时候却把珍珠嚼得“嘎嘣嘎嘣”响，连杯底最后一颗珍珠都用吸管戳着吃完了，嘴角还沾了点奶茶渍，自己没发现，还是江叙白偷偷指给他的。

可这次周砚秋只是摇了摇头，抱着书往楼梯口走，脚步没停，声音轻飘飘的传过来：“不了，比赛加油。”那背影挺得笔直，跟棵小杨树似的，连头都没回一下。

江叙白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气得把篮球往墙上一砸——“咚”的一声闷响，篮球弹回来正好砸在他的小腿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差点跳起来，揉着腿小声骂：“周砚秋你个小古板！石头做的脑袋！奶茶都诱惑不了你，你是喝白开水长大的吗？”

王浩从旁边的柱子后面探出头，憋着笑凑过来：“叙哥，人没同意啊？没事没事，我再帮你找别的‘幸运观众’，楼上（4）班还有个女生……”

“找什么找！”江叙白把篮球抓回来，往肩上一扛，故意把脸绷得紧紧的，“没有他我照样赢！走，练球去！今天加练二十个三分，谁不进谁罚跑操场十圈！”

话是这么说，接下来几天练球，江叙白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传球的时候要么力度太大，把球扔出界外砸到了场边的垃圾桶，要么力度太小，被队友吐槽“叙哥你是没吃饭吗”；投篮的时候更离谱，平时百发百中的三分球，居然连篮筐都没沾着，球砸在篮板上“哐当”一声弹回来，差点砸中自己的脑袋。

王浩在旁边偷偷跟另一个队友嘀咕，声音没控制好，正好被江叙白听见：“你说叙哥是不是被学神拒绝，伤着心了？以前练球跟打了鸡血似的，现在跟蔫了的黄瓜似的。”

江叙白耳朵尖一红，抓起篮球就朝王浩扔过去：“胡说什么呢！再瞎逼逼罚你跑二十圈！”王浩笑着躲开，嘴里还喊：“叙哥恼羞成怒了！肯定是被我说中了！”

转眼就到了比赛那天。下午的阳光透过体育馆的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馆里挤满了人，各个班的同学举着班旗、喊着口号，加油声震得屋顶的吊灯都在晃。（3）班和（1）班的球员刚穿着球衣上场，场边女生的尖叫就掀翻了天——江叙白穿着印着“3”号的红色球衣，把外套系在腰间，扫了眼观众席，从第一排看到最后一排，愣是没看见周砚秋的影子。

心里莫名有点空落落的，像是揣了个破洞的袋子，连热身都没了劲儿，转球的时候差点把球掉在地上。王浩拍了拍他的肩膀：“叙哥别慌，就算学神没来，咱也能赢！大不了赢了之后，我请你喝奶茶！”

江叙白瞪了他一眼：“谁慌了？我只是在想战术！”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忍不住又往门口看了一眼——还是没人。

裁判哨声一响，比赛正式开始。（1）班的那个校队替补果然有点东西，一上来就跳球赢了江叙白，抢下球后运球直冲篮下，一个漂亮的转身避开防守，抬手就投进了个两分球。场边（1）班的同学立马欢呼起来，喊得震天响。

（3）班的球员有点慌，传球频频失误，有次王浩想把球传给江叙白，结果用力过猛，球直接飞出了界外，砸在了观众席的栏杆上。第一节打下来，（3）班居然落后了五分，江叙白擦了擦额头的汗，球衣领口都湿透了，黏在背上难受得慌。他往观众席又瞥了一眼——还是没看见周砚秋的影子。

“叙哥，别慌！第二节我们换战术，主打快攻！”王浩递过来一瓶水，江叙白拧开灌了大半瓶，冰凉的水顺着脖子往下流，稍微清醒了点。他咬了咬牙，心里琢磨着：“就算没有你，我也能赢，输谁不能输（1）班！”

可第二节刚开始，（1）班突然换了战术，不再是单打独斗，而是开始打配合，球员跑位跑得乱七八糟，一会儿左一会儿右，跟遛狗似的，（3）班的防守被冲得七零八落，刚防住左边，右边又漏了人，没两分钟，（1）班又投进了个三分球，比分差距拉到了八分。

江叙白急了，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地板上晕开小小的湿痕。他刚想抬手喊暂停，眼角突然瞥见观众席最右边的角落——周砚秋背着书包，抱着那本《篮球战术分析》，正坐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上，黑框眼镜反射着场地的灯光，眼神紧紧盯着球场，连他看过去都没察觉。

江叙白愣了一下，手里的暂停手势都忘了做——这小子不是说要去图书馆查资料吗？怎么来了？难道是图书馆真的闭馆了？还是……特意来的？

没等他细想，（1）班的球员又开始跑位，还是刚才那套“迷魂阵”战术，（3）班的几个防守队员都快被绕晕了，有个队友甚至跟着对方球员跑错了方向，引得场边一阵哄笑。就在这时，江叙白看见周砚秋抬起了手，对着他的方向比了个手势——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轻轻往左边指了指，然后拇指往下压了压，动作幅度不大，像是怕被别人看见。

江叙白心里“咯噔”一下——这个手势，是他们上次自习课聊篮球时说起的！那时候他闲着无聊，跟周砚秋掰扯“战术手势有没有用”，周砚秋说“关键时刻能救命”，还当场在草稿纸上画了几个手势，这个“食指中指并拢指左+拇指下压”，代表“左边是防守漏洞，压低重心防突破”。

当时江叙白还笑他“纸上谈兵，球场上谁看得懂这个”，甚至跟他打赌“你这手势在球场上根本没用，要是真有人用，我请你喝一个月奶茶”，没想到现在居然真的用上了，而且还是周砚秋亲自比给他看的。

江叙白没多想，对着队友们大喊：“左边！重点防左边！都压低重心，别被他们晃了！”

队友们虽然有点懵——刚才还说要防右边，怎么突然改左边了？但还是照着做了，纷纷往左边靠，膝盖微微弯曲，摆出防守姿势。果然，（1）班的主力球员真的往左边突破，刚想传球给队友，就被（3）班的防守队员断了球。

江叙白眼疾手快，一把抢过断下来的球，抱着球就往对方篮下冲，脚步又快又稳，躲过两个防守队员的阻拦，到了篮下轻轻一跃，一个漂亮的三步上篮，篮球“唰”的一声进了筐！

场边（3）班的同学瞬间爆发出一阵欢呼，王浩跑过来拍了拍他的背，大声喊：“叙哥牛逼！刚才怎么知道他们要攻左边的？”

江叙白没解释，往周砚秋那边看了一眼——对方已经放下了手，假装在翻手里的书，可眼角的余光明明还在盯着球场。江叙白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心里的那点空落落突然被填满了，像是喝了口热奶茶，暖乎乎的。

没等他高兴多久，（1）班又发起了进攻。这次江叙白学乖了，时刻留意着周砚秋的方向。果然，周砚秋又抬起了手，这次是右手握拳，往右边挥了挥，然后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膝盖。江叙白立马反应过来——这是“右边有空位，快攻，注意掩护”的意思！

“右边！快攻！王浩你去挡拆！”江叙白大喊一声，把球传给跑向右边的队友，自己则冲上去挡住对方的防守队员。队友借着挡拆的机会，运球到篮下，轻松投进了一个两分球！

接下来的比赛，周砚秋就像个“隐藏的场外教练”，时不时对着江叙白比个手势——有时候是用手比划“三”，意思是“对方三分线外有空位，防远投”；有时候是手掌摊开往下压，意思是“放慢节奏，别慌”；甚至有次（1）班想搞“假动作传球”，周砚秋提前比了个“交叉”的手势，江叙白立马喊队友“别被骗了，防传球”，果然断下了对方的球。

江叙白照着他的手势指挥队友，（3）班的士气越来越高，原本落后的比分一点点追了上来。场边的欢呼声也越来越大，有同学注意到江叙白总是往角落看，还以为是在看哪个女生，纷纷起哄：“叙哥看谁呢？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江叙白脸有点红，没理会起哄的声音，只是每次打完一个好球，都会下意识往周砚秋那边瞥一眼——有时候能对上周砚秋的目光，对方会赶紧低下头看书，耳朵尖有点红；有时候则只能看见他低头翻书的侧脸，阳光落在他的头发上，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

第三节结束的时候，（3）班已经反超了三分。江叙白靠在栏杆上喘气，汗水顺着下巴往下滴，把球衣都湿透了。他往周砚秋那边看——对方已经收起了手势，正低头认真地翻着怀里的《篮球战术分析》，手指在书页上慢慢滑动，好像刚才那个指挥战术、帮他破局的人不是他似的。

江叙白忍不住笑了——这小子，还挺低调，做了好事还怕被人知道，跟偷了糖的小孩似的。

最后一节比赛，（1）班发起了猛攻，像是豁出去了似的，不管不顾地往篮下冲，比分咬得死死的，你追我赶，始终差着一两分。还剩最后三十秒的时候，（1）班投进了一个两分球，双方打平了！

场边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连欢呼声都小了不少，所有人都盯着球场。江叙白深吸一口气，接过队友传来的球，运球到三分线外。（1）班的两个防守队员立马围了上来，一左一右把他堵得死死的，连抬手投篮的空隙都没有，其中一个就是那个校队替补，身高比江叙白还高半头，胳膊伸得长长的，像堵墙似的。

江叙白心里有点慌，额头上的汗更多了，手心里全是汗，差点抓不住球。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又瞥见了周砚秋——对方这次没低头看书，而是抬着头，眼神直直地看着他，右手比了个特别明显的手势：拇指和食指圈成一个小小的圈，往天上指了指。

“三分球！”江叙白心里一动，瞬间明白了——周砚秋是让他投三分！他假装要往左边突破，身体往左倾斜，果然，右边的防守队员跟着往左边挪了挪，露出了一点点空隙。江叙白抓住机会，突然一个急停，身体往后一仰，抬手就把球投了出去！

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带着旋转，慢慢飞向篮筐。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紧紧盯着那个球——“唰”的一声！空心入网！

几乎是同时，裁判吹响了比赛结束的哨声！

“赢了！我们赢了！”（3）班的队友们瞬间疯了，冲上来把江叙白团团围住，有的拍他的背，有的抱他的胳膊，王浩甚至跳起来挂在了他的脖子上，差点把他勒得喘不过气。

场边（3）班的同学也欢呼起来，班旗被挥舞得“哗啦啦”响，有女生扔下来的彩带落在江叙白的头上，黏在汗湿的头发上，有点痒。江叙白拨开围着他的队友，往观众席跑——刚才还坐在角落里的周砚秋，已经站起来了，正背着书包，抱着书往门口走，脚步放得很慢，像是在等什么，又像是怕被人发现。

“周砚秋！你等等！”江叙白大喊一声，不顾身上还在淌汗，拔腿就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了周砚秋的胳膊。他的手心全是汗，黏糊糊的，抓着周砚秋的校服袖子，都能感觉到对方胳膊的温度。

周砚秋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耳朵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不敢看江叙白的眼睛，只是盯着他胸前湿透的球衣，小声说：“你……你们赢了。”

“你不是说去图书馆吗？怎么来了？”江叙白喘着气，心跳得飞快，既有赢球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