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子班的日子,对金上武而言,如同一场缓慢的窒息。无处不在的轻蔑、时不时袭来的“测试”攻击、那些带着恶意的玩笑和故意的刁难,构成了他日常的背景噪音。他像一块被投入激流的顽石,沉默地承受着冲刷,将所有情绪死死压在心底,只为了换取那些宝贵的资源和信息。
然而,平静(如果那能称之为平静的话)总会被更汹涌的恶浪打破。
这天下午,最后一节是《现代能力体系概论》。讲课的老教授学究气很重,只关心知识的传授,对台下学生间涌动的暗流毫无察觉,或者说选择性地无视了。
下课铃响,老教授夹着讲义慢悠悠地走出教室。学生们开始收拾东西,三五成群地商量着晚上的娱乐。
金上武动作麻利地将书本塞进那个洗得发白的旧背包里,准备立刻离开这是非之地。他习惯了最早离开,最晚到来,尽量减少与这些人产生不必要的接触。
然而,今天有人不想让他这么轻易离开。
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阴影将他完全笼罩。是雷烈。那个S级爆炎虎能力者,班里明面上的最强者。他脸上带着一种懒洋洋的、仿佛猫捉老鼠般的戏谑表情。
“走这么急干嘛?‘沙包’。”雷烈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力,周围的嘈杂声瞬间低了下去,所有目光都聚焦过来,带着兴奋和看好戏的神情。
金上武停下脚步,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有事吗?”
“没什么大事,”雷烈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却毫无温度,“就是觉得今天手感不错,想找个结实点的东西练练。我看你就挺合适。”
话音未落,他那只如同铁钳般的大手已经猛地抓住了金上武的手腕!力量之大,几乎要捏碎金上武的骨头——当然,这只是感觉,实际上他的骨骼远超常人坚韧。
金上武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没有挣扎。他知道挣扎是徒劳的,只会激起对方更大的“兴趣”和更粗暴的对待。
“走吧,找个清静点的地方。”雷烈不由分说,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拽着金上武就往外走。他的力量极大,金上武那点体重在他手里轻若无物。
教室里的其他人立刻爆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和起哄。
“烈哥又要去‘锻炼’了!” “有好戏看咯!” “同去同去!”
林傲天、楚风等几个人立刻笑嘻嘻地跟了上去,俨然一副要去观看精彩表演的架势。其他人则大多见怪不怪,要么漠不关心地继续收拾东西,要么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但迅速移开目光,生怕惹祸上身。
金上武被雷烈粗暴地拖着,穿过走廊。沿途遇到的其他班级学生和老师,看到这一幕,纷纷脸色一变,急忙低下头或加快脚步绕开,没有任何人上前询问,更别说阻止。
一个老师正好从办公室出来,看到被拖行的金上武和气势汹汹的雷烈一行人,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推了推眼镜,假装没看见,转身又退回了办公室。
一位教导主任模样的中年男人从另一边走来,看到这情形,眉头紧锁,脸上露出不悦,但当他看清带头的是雷烈——这个学校重点培养、家世背景也极其惊人的S级天才时,那点不悦立刻变成了无奈和回避。他清了清嗓子,故意转向旁边的公告栏,仿佛在研究上面的通知,直到雷烈拖着金上武从他身边经过,脚步声远去,他才松了口气般转过身,摇摇头走了。
成年人的世界,利弊权衡清晰得残酷。为一个毫无背景、只有耐打能力的“沙包”去得罪一个前途无量的S级天才及其背后的圈子?没人会做这种“傻事”。公平?那在绝对的天赋和权势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金上武被一路拖拽着,膝盖和手肘在光洁的地板上摩擦,火辣辣的疼,但又迅速愈合。他的脸色依旧平静,只是那双沉寂的眼睛深处,冰封的寒意又加厚了一层。他清晰地记住了每一张回避的脸,每一个假装没看见的眼神。
最终,他被雷烈拖进了教学楼顶层一个偏僻的男厕所。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显得有些破旧阴冷。
林傲天笑嘻嘻地跟进来,反手就把“维修中,禁止使用”的牌子挂在了门外,然后关上了门,隔绝了内外。楚风则倚在门口,像一尊冷漠的门神。
厕所里只剩下雷烈、金上武,以及跟进来看热闹的林傲天和另外两个尖子生。
“好了,这里够清静。”雷烈松开手,像是扔垃圾一样把金上武甩在冰冷的瓷砖地上。
金上武默默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衣服脱了。”雷烈命令道,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金上武身体微微一僵。
“怎么?还要我动手?”雷烈挑眉,周围空气的温度开始隐隐升高,带着一股燥热感,这是他动用能力的征兆。
金上武沉默了几秒,然后缓缓脱掉了那件旧的T恤,露出精瘦却肌肉线条分明、布满了各种淡淡旧伤痕迹的上身。他的皮肤在昏暗的灯光下,似乎泛着一层极其微弱的哑光。
“啧啧,还真是耐打,这么多印子。”林傲天在一旁嬉笑道。
雷烈上下打量着金上武,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他忽然对旁边一个跟班示意了一下,那人立刻从书包里竟然拿出了一支毛笔和一小瓶墨汁!显然是有备而来。
“按着他。”雷烈淡淡道。
林傲天和另一个男生立刻兴奋地上前,一左一右死死抓住了金上武的胳膊,将他面朝下压弯了腰,背部完全暴露出来。
金上武没有剧烈反抗,只是肌肉瞬间绷紧,像钢铁一样坚硬。他知道,无谓的挣扎只会带来更多的屈辱和更重的伤害。
雷烈拿起毛笔,蘸饱了浓黑的墨汁,走到金上武身后。他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艺术家般的“专注”和残忍的笑意。
冰凉的笔尖触碰到金上武的背部皮肤。
然后,开始书写。
笔锋遒劲(或者说用力凶狠),墨汁渗透皮肤,带来一种微刺的凉意。金上武能清晰地感觉到笔划的走向。
第一个字:“沙”。 第二个字:“包”。
两个硕大、丑陋、屈辱的黑色汉字,赫然印刻在他光裸的背脊之上。
“哈哈哈哈哈!完美!”林傲天爆发出一阵大笑。 “烈哥好书法!”另一个跟班赶紧拍马屁。 连门口冷漠的楚风,嘴角也勾起了一丝弧度。
雷烈扔下毛笔,似乎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他退后两步,欣赏了一下。
接着,毫无征兆地,他猛地一脚踹在金上武的后腰上!
“嘭!”金上武被踹得向前踉跄,却被林傲天两人死死按住。
“沙包就要有沙包的觉悟。”雷烈冷冷道,开始了他所谓的“练手”。
拳头、脚踢、甚至偶尔带着灼热炎爆力量的攻击,如同雨点般落在金上武的身上、背上。那两个大字在剧烈的撞击下,墨汁似乎更加深入地渗透进去。
厕所里回荡着肉体被击打的沉闷声响,以及林傲天等人兴奋的叫好声。
金上武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疼痛对他而言已是家常便饭,雷烈的攻击虽然沉重凶猛,足以轻易打死一头壮牛,但相比蛮山那SS级顶尖、旨在摧毁一切的恐怖力量,仍然差了一线。更多的是带来震荡和表面的损伤。
真正的痛苦,来自于那刻在背上、如同烙印般的屈辱,来自于这毫无反抗之力、被人如同牲畜般对待的绝望处境,来自于门外那个冷漠的世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殴打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
雷烈似乎终于有些尽兴了,也可能是打累了。他停了手,微微喘了口气,看着地上如同破布般瘫软、浑身青紫遍布、但依旧在缓慢恢复的金上武。
“行了,今天到此为止。”他摆了摆手,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普通的健身。
林傲天等人松开了手。
金上武缓缓地从地上撑起来,背后的“沙包”二字因为汗水和轻微的破损而有些模糊,却依然刺目。他默默地捡起地上的旧T恤,却没有立刻穿上,只是抓在手里。
雷烈瞥了他一眼,带着众人扬长而去,厕所里只剩下金上武一人。
门外隐约传来他们谈笑风生的声音,讨论着去哪里吃饭娱乐,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游戏。
金上武站在原地,冰冷的目光扫过镜子里自己狼狈的身影,以及背上那两个字。他走到洗手池前,打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冲洗着脸和身体,试图洗掉那些污渍和墨痕。
墨汁可以洗掉,皮肤上的青紫会消退,但这份屈辱,如同最毒的药剂,深深浸透了他的骨髓。
他穿上衣服,遮住了那两个字,也遮住了眼底汹涌的、几乎要压制不住的暗流。
他走出厕所,走廊空无一人。夕阳的光从窗户斜射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独。
他知道,不会有人为他主持公道。所谓的规则和公平,从来就不属于他这样的人。
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只有这具被打不垮的身体,和那颗在无尽屈辱中愈发冰冷坚硬的心。
这笔债,他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