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异常的读数

归途比去时显得稍微顺畅一些。或许是因为净化节点恢复工作，驱散了部分低阶衍生物，也或许是心理作用。陈星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但依旧不敢有丝毫大意，紧紧跟在曜的身后。

他的目光不时扫过曜的背影，那柄重新用布包裹的长刀，以及那双稳定得不像人类的手。刚才那干净利落的一刀深深印在他脑海里。那不是技巧，更像是一种融入本能的、对“规则”的运用——某种专门针对这些怪物的、高效的“删除”指令。

回到据点，沉重的石门再次隔绝内外。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却奇异地带来一丝安心。

曜径直走向石桌，将背包放下，取出那个类似罗盘的仪器。他苍白的手指在仪器表面几个符文上依次点过，仪器的水晶面板亮起，散发出微光，上面那些细小的光点再次浮现。

陈星自觉地开始卸下身上轻了不少的背包，准备将剩余的备用能量晶体放回储藏室。这次外出，除了惊险，他似乎什么都没做，只是像个移动背包架。

但就在这时，他听到仪器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但异常尖锐的“嘀”声。

这声音和之前稳定的嗡鸣不同，带着一种急促的警告意味。

陈星下意识地转头看去。

只见曜的动作停住了。他微微倾身，面具几乎要贴到水晶面板上，黑曜石眼睛死死盯着罗盘中心的某个区域。

陈星看不到具体细节，但他能感觉到曜周身那种一贯的、冰封般的平静出现了一丝裂痕。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高度凝重的……警觉？甚至是一丝难以置信？

仪器再次发出短促的“嘀”声。

【……不可能。】 冰冷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某种可以被称之为“情绪”的波动，极其细微，却清晰可辨。

陈星停下动作，站在原地，不敢打扰。

曜的手指快速地在仪器表面划动，似乎在调整监测的参数或范围。水晶面板上的光点明暗闪烁，但中心那个引发异常声响的区域，似乎依旧维持着某种稳定的异常状态。

沉默持续了将近一分钟。只有那偶尔响起的、令人不安的“嘀”声打破寂静。

终于，曜猛地直起身。他一把抓起罗盘，大步走向大厅一侧——那扇他严禁陈星踏入的门。

陈星的心提了起来。他记得上次这扇门后传来的异常震动。

曜的手按在门板上一个不显眼的符文处，门无声地滑开，露出后面向下延伸的、更加昏暗的阶梯。一股比大厅更冷、带着金属和尘埃气息的空气涌出。

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站在门口，拿着罗盘再次确认。仪器对准门内的黑暗，“嘀”声变得稍微密集了一些。

陈星看不到门内的任何情况，只能看到曜挺拔而孤寂的背影，以及他紧握着罗盘的、指节有些发白的手。

又过了十几秒，曜似乎做出了决定。他转身，门在他身后无声关闭，将那股异常冰冷的气息和神秘的阶梯再次隐藏。

他回到石桌前，将罗盘放下。那个异常的“嘀”声消失了，仪器恢复了低沉的嗡鸣，但他目光依旧凝重地落在上面。

陈星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问道：“……怎么了？”

曜没有立刻回答。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石桌表面敲击了两下，这是陈星第一次看到他出现这种类似“犹豫”的小动作。

【一个读数。】 良久，那冰冷的声音才响起，似乎过滤掉了所有情绪，但依旧残留着一丝凝重，【一个本不该再出现的能量特征……出现在核心区边缘。】

核心区？陈星想起遗书上提到的“第73号观测世界”，那里是世界的核心吗？那个能量特征是什么？

【是……‘长夜’的源头？】 陈星猜测着，心里发紧。

【不。】 曜否定得很快，【相反。那是……‘守夜人’的能量特征。非常古老，非常……纯净。但理论上，所有持有这种能量特征的存在，都应该已经……】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那种未尽的意味更加令人不安。

一个本应早已消失的、古老守夜人的能量信号，突然出现在最危险的区域边缘？

这听起来不像希望，反而更像一个陷阱，或者某种更糟糕的东西。

曜抬起头，黑曜石面具“看”向陈星，那冰冷的视线仿佛要穿透他。

【从明天起，符文辨识课程提前。你需要更快掌握基础防护和能量感应。】

命令突如其来，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陈星怔住了。课程？加快？是因为这个异常读数吗？

没等他细想，曜已经转身走向那些高大的书架，开始抽取几卷特别古老、材质特殊的卷轴，显然是在为所谓的“课程”做准备。

那个异常的读数像一片无形的阴云，突然笼罩了这个刚刚经历了一次小小外部冒险的据点。

陈星看着曜忙碌而沉默的背影，又看了看那扇紧闭的门。

他知道，有什么东西改变了。某种更深层的、或许更加危险的事情，正在帷幕之后悄然涌动。

而他自己，似乎被不可避免地卷入了更深的水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