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甲联赛决赛的终局哨声落下时，俞亮捏着棋子的指尖还泛着劲后的轻颤。他抬眼望向对面的时光，对方正低头复盘，额前碎发垂落，在灯光下投出一小片柔和的阴影——和十年前在少年棋院初见时一模一样，却又判若两人。
裁判宣布时光执黑胜半子的声音响起，时光才猛地抬头，撞进俞亮含笑的眼眸里。“又输你半子。”俞亮伸手拂去棋盘上散落的棋子，声音里没了往日的紧绷，多了几分熟稔的无奈。时光抓了抓头发，把复盘纸推过去：“最后那步跳挖我赌你不敢应，没想到你真敢弃子。”
“赌我？”俞亮挑眉，指尖在复盘纸上圈出关键落子点，“你明明算准了我会保中腹，故意留了后手。”两人凑在棋盘前低声争论，夕阳透过赛场的落地窗漫进来，把他们的影子叠在棋盘上，像两枚紧紧挨着的棋子。
赛后庆功宴上，时光被队友围着敬酒，余光却总往俞亮的方向飘。俞亮坐在角落，慢条斯理地剥着橘子，察觉到他的目光，便抬眼递过去一个剥好的橘瓣。时光借着去洗手间的空隙溜过去，撞了撞他的胳膊：“下月的韩国邀请赛，一起走？”
“你订机票了？”俞亮把橘子皮叠成整齐的小块。
“没，等你一起。”时光的耳尖有点发烫，“顺便……去济州岛看看海？”
俞亮剥橘子的手顿了顿，抬眼时眼底盛着笑意：“好啊。”
韩国的赛场比国内更安静，选手休息室里只有落子声和空调的轻响。时光赛前总爱紧张，指尖在棋盘边缘磨来磨去，俞亮便把自己的保温杯推过去——里面是温好的蜂蜜水，是时光说喝了能定心神的。“别想太多，就当和我下训练棋。”俞亮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安抚的质感。
时光仰头喝了口蜂蜜水，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心真的稳了些。那场比赛他赢了棋，下场时却看见俞亮靠在走廊的墙上等他，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巾。“刚才看你擦汗，纸都快被你攥烂了。”俞亮把新的纸巾递过来，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心，两人都顿了一下，又飞快地移开目光。
济州岛的海比想象中更蓝，海风卷着咸腥味吹过来，把时光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俞亮站在礁石上，手里拿着相机拍海浪，时光突然从身后撞过来，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拍什么呢？给我看看。”
相机屏幕里是翻涌的浪花，角落里却悄悄框进了他的侧脸。俞亮没说话，只是把相机往他手里塞了塞：“你拍得比我好。”时光举着相机对准俞亮，镜头里的人站在海风中，白衬衫被吹得鼓起来，眉眼清晰得像是被画出来的。他按下快门，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海浪声混在一起，格外响亮。
回去的路上，时光攥着相机，突然开口：“俞亮，我们下了这么多年棋，好像……不止是对手。”
俞亮踩着沙滩上的水洼，脚步慢了下来：“那你想是什么？”
月光把海面照得发亮，时光转过身，看着俞亮的眼睛——那双总是专注于棋盘的眼睛，此刻正认真地看着他，带着他熟悉的执着。“是……想和你一起下一辈子棋的人。”时光的声音有点发颤，却说得格外清楚。
俞亮笑了，伸手把被风吹乱的头发从他额前拨开，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眉骨：“早该说了。”
第二年围甲联赛的开幕式上，记者围着夺冠的两人拍照，有人问他们多年对弈的心得，时光看了眼身边的俞亮，笑着说：“棋逢对手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能和对的人，把每一局棋都下得认真。”
俞亮侧头看他，眼底的笑意藏不住。台下的闪光灯亮起来，把两人并肩而立的身影定格——就像棋盘上最默契的搭档，一子落，一生随，落子无悔，爱意亦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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