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继续向前走。
晨光落在肩头,却照不进心里。宫墙高耸,把最后一点夜色困在其中。我数着脚下的青石板,一块、两块……十年光阴,也是一步步走过来的。
“母后。”闫承熠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比刚才近了些。
我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他站在廊下,神情平静,眼神却有些躲闪。片刻后,他开口:“儿臣有一事相求。”
我等他说下去。
“请母后留步。”他上前一步,声音低了些,“让父皇再见您一面。”
我笑了笑:“殿下可知,这些年我是如何熬过来的?”
他点头:“知道。所以我才要母后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摇头:“不是我不给,是他从未珍惜过。”
闫承熠沉默了。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从小在我身边长大,看得比我更清楚——我不是不愿回头,而是早已无路可退。
“殿下。”我轻声道,“你该辅佐他,让他成为真正的帝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了一个女人失了理智。”
他咬了咬牙,终是没再劝。
我转身离开。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暖意却没有落到我心里。
宫门外,马车静静等着。赶车的是老李头,是我入宫前家里的仆人。他看见我,赶紧跳下车来行礼:“娘娘。”
我没应声,上了车。
车帘落下的一瞬间,我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等等!”
又是闫言。
我闭上眼,没有掀帘。
车外传来他的怒吼:“拦下她!”
紧接着,一阵骚乱。
马蹄声被喝止,老李头的声音带着惊慌:“陛下恕罪……”
我掀开帘子一角,看见闫言站在宫门前,脸色铁青。他身后的太监捧着一卷新的圣旨,还未展开。
“你到底想怎样?”我问。
他喘着气,眼神发狠:“你不准走。”
“陛下。”我语气平静,“废后之旨已下,您还要违背祖制吗?”
“朕就是祖制!”他猛地将手中的圣旨摔在地上,“今日谁敢带你走,谁就是叛逆!”
我看着他,心里突然一阵倦意。
他还是不懂。
我下了车,走到他面前,伸手捡起地上的圣旨。纸张完好,墨迹未干。
“陛下。”我把圣旨递还给他,“若您真有心,就别再折磨彼此。”
他愣住了。
我转身重新上车。
这一次,没人再拦。
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我靠在车壁上,手指轻轻摩挲胸口的玉佩。
它温润如初,一如那年他亲手为我戴上时的模样。
只是人心易变,情难久长。
“娘娘。”老李头忽然开口,“咱们去哪儿?”
我怔了一下。
是啊,去哪儿?
皇宫之外,天高地远。可我已无家可归。
“先找个客栈。”我说,“安顿下来再说。”
老李头应了一声,马鞭轻扬。
车窗外,街市渐渐热闹起来。小贩的吆喝、孩童的笑声、远处寺庙的钟声混在一起,像是另一个世界。
我闭上眼,耳边却回响起闫言刚才那句“你不准走”。
他总是这样,非要等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可惜,我已经累了。
真的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