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最后一本剧本塞进行李箱时,窗台上的薄荷草被风吹得晃了晃,叶片上的水珠落在窗沿,像滴在心上的一点凉。檀健次从身后轻轻环住我的腰,下巴抵在我发顶,身上还带着刚从片场回来的淡淡烟火气——那是他拍古装剧时,片场特有的烛火与布料混合的味道。
“真要带这么多?”他的手指轻轻蹭过行李箱上的贴纸,那是上次我们去游乐园时,他非要贴上去的卡通恐龙,“剧组不是有打印机吗,剧本可以电子版存着。”我转过身,看着他眼底藏不住的不舍,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纸质版看着有感觉,万一现场没网呢?”其实我没说,这些剧本上有他密密麻麻的批注,有的地方画着小问号,有的地方写着“这里情绪可以再柔一点”,带着他指尖温度的字迹,能让我在陌生的城市里,多些踏实。
他没拆穿我的小心思,只是低头帮我把行李箱拉链拉好,指腹反复摩挲着拉链头,像是要把这点触感记在心里。“那边天气比北京凉,我给你塞了两件厚外套,在最下面一层。”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你爱喝的柠檬片,放在侧兜了,记得每天泡一杯,别总喝冰咖啡。”
我踮起脚,在他唇上轻轻碰了一下,尝到他刚喝的蜂蜜水的甜:“知道啦,檀老师比我妈还唠叨。”他却没笑,只是伸手把我搂得更紧,声音低了些:“这次要去三个月,太久了。”
是啊,太久了。我们很少分开这么久。以前他去外地拍戏,我总会尽量把编剧工作挪到他剧组附近,租个小公寓,每天收工后,他会带着一身疲惫回来,却总记得给我带路边摊的糖炒栗子;而我会提前煮好热汤,看着他一边吐槽栗子太甜,一边一颗接一颗地吃。可这次不一样,我要去的剧组在南方小镇,他的戏却在北方影视城,一南一北,隔着上千公里的距离。
出发那天,檀健次特意推了早场戏,开车送我去机场。路上他没怎么说话,只是偶尔侧过头看我,眼神里的不舍像缠在指尖的线,越绕越紧。到了机场,他帮我拎着行李箱,脚步走得很慢,好像这样就能把时间拉长一点。
“到了记得给我发消息。”他把行李箱递给我时,指尖不小心碰到我的手,又飞快地缩了回去,像是怕碰久了,就舍不得放我走。我点点头,喉咙有点发紧,说不出话,只能伸手抱了抱他。他的肩膀很宽,能把我整个人都裹住,我埋在他怀里,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突然就红了眼眶。
“别哭啊。”他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声音有点哑,“三个月很快的,我这边戏一杀青,就去找你。”我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瞪他:“谁哭了,是风迷了眼。”他笑了笑,伸手帮我擦了擦眼角的泪,指尖带着点凉意,却让我心里更暖:“好,是风迷了眼。”
安检口前,我回头看他,他还站在原地,穿着我给他买的黑色外套,手里还攥着我刚才忘在他车上的围巾。见我看他,他挥了挥手,嘴角扬着笑,可我分明看到他眼底的红。
到了南方小镇,剧组安排的住宿在一条老街上,推开窗就能看到青石板路和挂着红灯笼的店铺。我把行李箱里的剧本拿出来,摊在书桌上,看到檀健次写的批注,突然就想起他帮我改剧本的样子——他总说,编剧笔下的人物要“有呼吸”,所以每次我写完初稿,他都会逐字逐句地看,偶尔还会站起来,模仿剧中人物的动作,跟我讨论台词怎么说才更自然。
晚上收工后,我坐在书桌前,给檀健次发视频。电话接通时,他刚拍完夜戏,还穿着古装戏服,头发上还别着发冠,脸上带着点疲惫,却在看到我的瞬间,眼睛亮了起来。
“今天怎么样?剧本改得顺利吗?”他的声音透过屏幕传来,带着点电流的杂音,却格外清晰。我点点头,把镜头转向书桌上的剧本:“挺顺利的,就是有点想你做的番茄炒蛋了。”这里的剧组餐虽然好吃,却总少点家里的味道。他笑了笑,伸手对着镜头比了个“OK”的手势:“等我去找你,天天给你做。”
我们就这样隔着屏幕聊天,他跟我说今天拍了一场淋雨的戏,冻得他直打哆嗦;我跟他说今天在老街看到一只橘猫,跟我们家楼下的那只长得一模一样。有时候聊着聊着,他就会突然沉默下来,眼神落在屏幕上,像是要透过屏幕摸到我。
“要是你在就好了。”有一次,他看着我,轻声说,“今天拍感情戏,我总觉得少点感觉,要是你在,肯定能帮我分析分析。”我心里一酸,却还是笑着说:“等我把这边的剧本改完,就给你写个专属剧本,让你演男主角。”他眼睛一亮:“真的?那我可等着。”
有天晚上,我改剧本到凌晨,突然接到檀健次的电话。电话里,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你还没睡吗?我梦到你了,梦到我们在游乐园吃棉花糖。”我看了看窗外的月亮,月光洒在书桌上,温柔得像他的眼神:“我也想你了,等你过来,我们再去吃棉花糖,要最大的那种。”
他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这边的戏,可能要提前杀青了,大概半个月后就能去找你。”我惊喜地坐直身子:“真的?”“真的,”他笑了,“我跟导演商量了一下,把我的戏份提前排了排,就能早点去找你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每天都盼着他来。收工后,我会去老街的水果店买他爱吃的草莓,放在冰箱里;会把他要住的房间收拾干净,把他爱吃的零食摆在床头柜上。有时候我会对着镜子练习,等他来的时候,我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还要跟他说,我有多想念他。
他来的那天,我特意提前收工,去小镇的车站接他。当我看到他从车上下来,穿着我给他买的黑色外套,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脸上带着笑朝我走来时,我再也忍不住,跑过去扑进他怀里。
他稳稳地接住我,伸手把我搂得很紧,下巴抵在我发顶,声音带着点哽咽:“我来了。”我埋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却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开心。
回到住宿的地方,他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保温盒,打开一看,里面是我爱吃的番茄炒蛋,还冒着热气。“我怕你想吃,就从北京带过来的,路上一直用保温盒装着,还热着。”他笑着说。我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还是熟悉的味道,带着他的心意,暖得我心里发烫。
晚上,我们坐在书桌前,一起看我改好的剧本。他指着其中一段,跟我讨论台词,偶尔还会站起来,模仿剧中人物的动作,跟我开玩笑。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我们身上,我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突然就觉得,异地恋虽然辛苦,却让我们更珍惜彼此在一起的时光。
他伸手握住我的手,指尖带着点凉意,却很温暖。“以后不管去哪里,我都尽量跟你一起。”他看着我,眼神很认真,“我不想再跟你分开这么久了。”我点点头,靠在他肩膀上,看着书桌上的剧本,心里满是幸福。
南方小镇的雨总来得猝不及防。那天我改完剧本初稿,想着去老街尽头的打印店把稿子印出来,刚拐过街角,就被两个戴着口罩的女生拦住了去路。
“你是檀健次女朋友吧?”其中一个女生声音发紧,手里还攥着个笔记本,另一个人则举着手机,镜头明晃晃地对着我。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攥紧了手里的U盘:“你们认错人了。”
“我们没认错!”她们往前凑了凑,语气里带着点急切,“我们跟着你好几天了,你每天都待在那个老房子里改剧本,檀健次是不是偷偷来看过你?”雨水打湿了她们的刘海,贴在额头上,眼神里的狂热让我莫名发慌。我转身想走,却被她们死死堵住,手机镜头几乎要贴到我脸上。
“麻烦让让,我要回去了。”我强装镇定,声音却忍不住发颤。这时旁边路过几个街坊,大概是看出了不对劲,停下脚步朝我们这边看。那两个女生对视一眼,没再拦着我,却在我身后小声嘀咕:“肯定是怕我们说出去,檀健次明明就……”
我几乎是逃着跑回住宿的地方,关上门的瞬间,后背抵着门板,才发现手心全是汗。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敲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刚才那两个女生的眼神反复在我脑海里闪现,让我浑身发冷。
我下意识地摸出手机,想给檀健次打电话,却又怕他担心——他最近在拍一场重要的打戏,昨天视频时还说肩膀被威亚勒得疼。可指尖悬在拨号键上,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刚才强撑的镇定瞬间崩塌。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檀健次”三个字。我吸了吸鼻子,赶紧擦了擦眼泪,接通电话时,声音还是带着点哭腔。
“怎么了?”他的声音立刻变得紧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刚拍完戏就给你打电话,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我咬着唇,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刚才遇到私生的事跟他说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他压低的声音,带着点压抑的怒火:“她们有没有碰你?有没有问你别的?”“没有,就是拦着我,还拍了照。”我小声说。“你待在屋里别出去,我现在就订机票过去。”他的语气很坚决,没给我反驳的余地。
“不行啊,你明天还有戏呢,导演说那场戏不能改期。”我赶紧劝他,“我没事,就是有点吓到了,现在已经安全了。”他又沉默了一会儿,声音软了下来,带着点无奈:“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明天我让助理先过去陪你,等我这边戏份拍完,马上就去找你。”
挂了电话没多久,檀健次的助理就发来消息,说已经订好了明天最早的机票,让我别担心。我看着手机屏幕,心里又暖又酸——他总是这样,不管自己多忙,只要我有一点事,就会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
那天晚上,我几乎没怎么睡,总觉得门外有动静。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地睡着。醒来时,听到敲门声,打开门一看,是檀健次的助理,手里还拎着早餐和一些防护用品。
“檀哥让我给你带的,说让你以后出门多注意,尽量别一个人走偏僻的路。”助理把东西递给我,又跟我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他还说,要是再遇到那种情况,别跟她们纠缠,直接报警,他已经跟这边的派出所打过招呼了。”
接下来的几天,助理每天陪着我去剧组,收工后再一起回来。虽然心里还是有点怕,但想到檀健次的安排,就觉得安心了不少。每天晚上视频时,他总会反复问我有没有再遇到奇怪的人,直到我再三保证没有,他才会稍微放心。
大概过了一周,檀健次突然给我发消息,说他已经到小镇的车站了。我惊喜地跑到窗边,果然看到他拎着行李箱,站在老街的青石板路上,朝着我的方向挥手。
我跑下楼,扑进他怀里,他稳稳地接住我,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别怕,我来了。”他身上还带着旅途的疲惫,却还是第一时间把我护在怀里。“你怎么突然来了?你的戏拍完了吗?”我抬头问他。
“嗯,提前杀青了,跟导演商量了好久,才把剩下的戏份赶完。”他笑着说,“我不放心你,还是自己过来陪着你比较好。”
那天晚上,他给我做了番茄炒蛋,还煮了我爱吃的粥。吃饭时,他跟我说,他已经让团队联系了那两个私生的家长,跟她们沟通过了,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以后不管去哪里,我都跟你一起,再也不让你一个人受委屈了。”他握着我的手,眼神很认真。
我看着他,心里满是感动。原来异地恋最让人安心的,不是每天说多少句“我想你”,而是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他都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身边,替你遮风挡雨。
后来,我们一起在小镇待了半个月,直到我把剧本改完。每天收工后,他会陪着我在老街散步,看夕阳落在青石板路上,听路边的小贩叫卖。有时候遇到街坊,他们会笑着跟我们打招呼,说我们像一对刚结婚的小夫妻。
离开小镇那天,阳光很好。檀健次帮我拎着行李箱,我挽着他的胳膊,走在青石板路上。他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一看,是一枚银色的戒指,上面刻着我们名字的首字母。
“以后不管走多远,看到这个戒指,就知道我在想你。”他把戒指戴在我的手上,然后握住我的手,“再也不跟你分开这么久了。”
我看着手上的戒指,又看了看他,忍不住笑了。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温暖得像我们之间的感情。原来距离从来不是爱情的阻碍,只要心里装着彼此,就算隔着千山万水,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心意,也能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