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夜,霜刃潜入东宫。太子萧庭燎与幕僚对坐,灯火摇晃,投出巨幅影子。
"和籴案烂到底,兵权必归我。北骑南下?正好借虏逼宫。"
霜刃指间银刀微震,一缕冷风透窗,灯火瞬灭。黑暗中,太子颈侧多了一线血痕,却无人看见。霜刃收刀,人影已杳,只留下一句低语:
"兵权,归天下。"
次日朝会,太子与二皇子萧庭烨竟同时递上"请废星溪司"折,言辞一致:
"星溪司激变地方,动摇军心,当速罢之,以安藩镇。"
天子望向殿外飞雪,沉默良久,只道:"北骑压境,此事再议。"
二皇子抬眉:"父皇,儿愿领兵北上,督诸军抗虏。"
太子微笑:"弟尚年少,臣子愿代征。"
皇位与兵权,在铁蹄声中,被推上了赌桌。
沈放夜赴十六仓残址,雪下焦梁仍冒青烟。他掏出厚厚一沓银票,买下废墟,工部批文同时到手。
"废墟之上,将建'北贸私市'。"他对霜刃笑,"北骑要粮,我要银,各取所需。"
霜刃无声拔刀,刀背拍在沈放肩上:"敢卖国,我卖你。"
沈放面色不改:"我卖的是市,不是国。"
天牢深处,文溪囚窗提笔,写下《削藩实藩策》。阿蛮扮作狱卒,银铃在袖中轻响。雪蛊第二次苏醒,顺着牢门锁孔爬出,钻入守夜狱卒耳中。片刻,狱卒面露甜笑,自解钥匙,跪伏在地。阿蛮隔栏对文溪眨眼:"再疯一次,给你自由。"
文溪却摇头:"自由不在牢外,在策里。"她抬笔,朱砂痣在灯火下灼灼,"告诉曲星,削藩之前,先削我。"
北校场,高观独饮。旧日同袍、现为太子亲卫统领的魏长歌踏雪而来,举杯相邀:
"太子惜才,若兄归附,北征先锋印唾手可得。"
高观钝剑顿地,石裂:
"我归百姓。"
剑风扫过,魏长歌手腕溅血,酒盏碎成雪瓣。高观转身,背影如锈铁:
"再见面,是敌。"
夜色里,柳藏烟坐于太液池冰面,乌木匣横膝。冰丝乍响,音波如潮,沿水纹潜入各宫。太子枕侧,忽闻《阳关》尾声,刀割般尖利;二皇子书斋,琴弦自断,书页翻飞如雪。音网所过,人心浮动,秘密与野心被无形之手拨出鞘。
雪夜,囚窗。文溪写毕最后一行字:
"借兵还兵,以虏制藩;先断皇子私库,再开北境民仓。"
她咬破指尖,以血为印,按下朱砂。雪蛊在窗外结霜,替她守护这一纸锋锐。鼓声再起,她抬头,仿佛听见铁骑踏碎冰河的声音。
丹鹤邸屋脊,曲星独立。北天尽头,火光若隐若现,那是雁关方向。他缓缓拔剑,折烛锋上映出漫天火影。
"一月之期,提前了。"
霜刃在侧,无声听令。曲星收剑,声音被北风撕得七零八落:
"雪化之前,先平战火;若不平——"
他回头,眼底映出灯火与硝烟交织的赤色:
"就让他们,与雪同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