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汛过后，雾岛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一下就是两天。贺峻霖窝在房间里写实践报告，电脑屏幕上是雾岛的渔业数据，心思却总飘到楼下。
严浩翔这两天格外忙，既要检修被海汛影响的航标，又要帮渔民修补渔网，常常到深夜才回来。贺峻霖几次想下去留盏灯，又怕打扰他休息，只能坐在窗边，看雨丝在路灯下织成朦胧的网。
第三天傍晚，雨终于小了些。贺峻霖听到楼下传来开门声，探头一看，严浩翔正脱下雨衣，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咳嗽。
他赶紧下楼，递过去一条毛巾：“淋雨了？我去给你煮碗姜汤。”
严浩翔接过毛巾擦了擦脸，眼底带着倦意：“不用麻烦，我冲个澡就好。”
“不行，感冒了怎么办？”贺峻霖不由分说地走进厨房，找出生姜和红糖，“你坐会儿，马上就好。”
厨房的灯光是暖黄色的，贺峻霖弯腰切姜片时，严浩翔靠在门框上看着他。水汽从锅里冒出来，模糊了贺峻霖的侧脸，他的睫毛很长，被蒸汽熏得微微颤动，像只停在花瓣上的蝴蝶。
“你好像瘦了点。”严浩翔突然说。
贺峻霖手一顿，回头看他：“有吗？可能是最近写报告太累了。”
“在外面上学，是不是很辛苦？”严浩翔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关切。
“还好，就是有时候忙起来，忘了吃饭。”贺峻霖笑了笑，把煮好的姜汤倒进碗里，“快趁热喝。”
严浩翔接过碗，姜汤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不少寒意。他看着贺峻霖，突然说：“七年前，我不是故意不告而别的。”
贺峻霖的心猛地一跳，端着空碗的手紧了紧。
“我爸生意失败，欠了很多钱，我们必须连夜搬走，去南方投奔亲戚。”严浩翔的声音有些低沉，“我想给你打电话，可手机被我爸收走了。临走前，我去你家楼下站了好久，想跟你说声对不起，可你家灯没亮，我以为你睡了。”
原来不是不在乎。贺峻霖鼻子一酸，眼眶有些发热。这些年，他偶尔会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才让严浩翔走得那么决绝。
“我那天发烧了，很早就睡了。”他轻声说，“我画了张星空图想送给你，画的是雾岛的星空，你说过……”
“我知道。”严浩翔打断他，眼里带着点红血丝，“后来我托同学去你家问过，阿姨说你把画收起来了。”
雨声渐渐大了起来，敲打着窗户，发出沙沙的声响。两人都没再说话，客厅里只剩下姜汤的余温和沉默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严浩翔突然站起来：“我去给你拿样东西。”他跑上楼，很快拿着个旧笔记本下来，递给贺峻霖。
笔记本的封面是深蓝色的，边角已经磨损。贺峻霖翻开，里面画满了星空图，有的标着日期，有的写着小字。翻到最后一页时，他停住了，那是幅未完成的画，画的是灯塔和两个牵手的少年，旁边写着：“等峻霖回来一起画完。”日期正是七年前他离开的那天。
“这几年，我每天都在画。”严浩翔的声音有些发紧，“我怕忘了星星的位置，也怕……忘了你。”
贺峻霖抬起头，看到严浩翔的眼眶红了，像藏着未落下的雨。窗外的雨还在下，可他心里的那片雾，好像突然散开了。
“严浩翔，”他轻声说，“我没忘。”
没忘灯塔下的约定，没忘星空下的誓言，也没忘这七年里，藏在心底的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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