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无声突入
“永链纺织厂旧址”
六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技术中心巨大的电子屏幕上，也烫在每一个人的瞳孔里。
废弃多年，锈蚀的铁链标志，符合“老地方”和“锈链”的指向，偏远enough便于隐藏，又因其工业背景可能存在符合照片特征的复杂结构…
所有的线索，无论真假，无论是否经过苏雅那双冰冷的手刻意编排，最终都诡异地汇聚到了这个点上。
宁错杀，不放过。
尤其是当对手已经嚣张到将实验笔记半公开地留在李文博家中时。
“行动队全员配备防毒面具及全身防护！嫌疑犯可能使用不明生化制剂，具有强烈致幻或神经干扰效果！非必要不近身接触！优先确保人质安全！”陈璐的命令通过加密频道传达到每一辆驶向城郊的指挥车和装甲运兵车。
警笛无声，只有轮胎碾压荒草和碎石的沉闷声响。庞大的车队如同暗夜里流动的钢铁洪流，从四面八方悄然涌向那个在地图上早已褪色的坐标。
林默坐在陈璐的指挥车后座，全身被不合身的防弹衣和防护服包裹着，呼吸因为面罩而显得有些沉重。陈璐原本坚决不同意他跟来，但他以“只有我能最快识别那种香气和感知异常”为由，近乎固执地坚持。
他必须来。不仅仅是为了张哲瀚，为了那些失踪者，更是为了林夕。那个幽灵般的“苏晓雅”，此刻可能就在前方那座巨大的、黑暗中匍匐的废墟里。
指挥车内屏幕分割成无数块，无人机传回的红外热成像画面里，永链纺织厂如同一个巨大而沉默的钢铁巨兽残骸。高耸的、锈迹斑斑的厂房，断裂的空中廊桥，堆积如山的废弃纺锤和零件…复杂得令人头皮发麻。
没有灯光。没有活动的热源。一片死寂。
“A组占领制高点！”
“B组控制所有出口及外围通道！”
“C组、D组交替掩护，从主厂房两侧入口同步突入！”
“技术组，无人机降低高度，扫描厂房内部结构，寻找地下室或隐蔽空间！”
命令被低声而迅速地执行。屏幕上，代表着特警队员的光点如同训练有素的萤火虫，无声而迅捷地没入那片巨大的黑暗之中。
林默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他闭上眼，努力将感知延伸出去，试图穿透这厚重的防具和遥远的距离。
——*只有风穿过破旧厂房的呜咽，像是无数亡魂在低语。*
——*远处，似乎真的有极其轻微的、金属摩擦的“吱呀”声，像是…锈蚀的链条在随风晃动？*
——*还有一种…陈旧灰尘、潮湿霉烂、以及某种淡淡的、冰冷的金属锈蚀气息…*
没有香气。没有活人的情绪波动。只有一片荒芜死寂。
难道…又错了？这里只是一个被抛弃的、用来误导他们的空壳？
“报告，主厂房一层清理完毕，未发现目标。”
“报告，东侧附属楼清理完毕，未发现目标。”
“报告，原料仓库发现大量废弃化工桶，部分有近期开启痕迹，但未发现人员活动迹象。”
一个个小组的汇报传来，结果令人失望。庞大的厂区正在被一寸寸搜索，但除了岁月和荒废的痕迹，一无所获。
陈璐的眉头越皱越紧，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控制台。难道那本笔记，那个“锈链”的提示，真的是另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苏雅算准了他们会对李文博家发现的东西如获至宝，从而将他们引到这个毫无价值的荒地来？
“无人机有发现！”技术警突然喊道，“主厂房西北角，地面有近期重物拖拽的痕迹！通向一个被废料半掩的地下通风管道入口！管道直径较大，可能通往地下空间！”
所有人的精神瞬间一振！
“C组！前往西北角！确认通风管道情况！小心陷阱！”
屏幕上，C组队员迅速向目标点移动。热成像显示，那个通风口的铁栅栏确实有被挪动过的痕迹。
就在C组队员小心翼翼撬开锈蚀栅栏的瞬间——
林默猛地捂住了头，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一股极其强烈、却又被空间距离和层层障碍极大削弱了的冰冷波动，如同深海炸弹的冲击波，猛地撞入他的感知！*
——*不是香气！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浓烈、都要纯粹的…恐惧！绝望！和一种…濒临崩溃的哀求！*
——*来自地下！*
“下面！”他几乎是吼了出来，声音在面罩里显得闷哑而扭曲，“在下面！他还活着！状态非常糟糕！”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C组队员的汇报声也传来，带着一丝紧张：“报告！管道下方探测到微弱生命体征！还有…呃…某种奇怪的嘶嘶声…”
嘶嘶声？
陈璐脸色一变：“可能是气体！全体后撤！等待防化小组！”
“不行！”林默猛地抓住陈璐的手臂，隔着防护服都能感觉到他指尖的颤抖和用力，“不能等！他的情绪…正在急剧衰弱！快要…消失了！”
那种感觉太清晰了，像是风中残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
陈璐只犹豫了零点一秒。
“C组！佩戴最高级别防护，强攻进入！速度要快！D组跟进支援！医疗组准备！”她对着麦克风低吼，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
屏幕上，C组队员毫不犹豫，如同黑色的溪流，迅速消失在那个幽深的管道入口。
时间一秒秒流逝，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指挥车内无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设备运行的嗡鸣。林默死死盯着代表C组队员的光点在管道结构图上缓慢而坚定地向下移动，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要跟着停止跳动了。
突然！
“报告！到达底部！发现一个加固过的地下室入口！门被从外面用铁链锁住了！”C组的声音传来，带着急促的喘息，“里面有声音！有人在里面！”
“破门！”
剧烈的撞击声和金属断裂声通过麦克风传来，刺耳无比。
“门开了！”
“发现目标！重复！发现张哲瀚！他还活着！被束缚在椅子上，处于半昏迷状态，生命体征微弱！”
“室内未发现其他人员！”
“正在检查环境…等等！这是什么？”
镜头切换成突击队员头盔摄像头拍摄的第一视角画面。
光线昏暗的地下室，空气浑浊，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张哲瀚衣衫褴褛，瘦脱了形，被绑在一张金属椅上，低着头，毫无声息。
而在他周围的墙壁上、地上…
画满了那个扭曲的、深紫色的幽影蕨图案！
不是用颜料，那深紫色的痕迹看起来…更像是干涸凝固的…血液混合了某种未知的粘稠物质！
整个房间，像一个邪教的祭坛，或者说…
一个疯狂实验的现场。
“安全！”
“立刻解救人员！小心！不要触碰任何不明液体！”陈璐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却又立刻绷紧。
张哲瀚被迅速而小心地解开束缚，抬上担架。他似乎在极度虚弱中微微睁了一下眼睛，喉咙里发出一点模糊不清的音节，随即又陷入昏迷。
“他说什么？”陈璐立刻问。
耳机里沉默了一下，负责抬担架的队员似乎在仔细辨认。
“…他好像…一直在重复两个词…”
队员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和不确定。
“…‘香气’…和…‘链子’…”
香气…链子…
林默猛地抬头，看向屏幕上那满墙狰狞的图案，又想起笔记本上那句【锈链还记得】。
锈链…链子…
难道指的不是工厂的标志？
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或者…是苏雅用来束缚这些“实验品”的…某种特制的…锁链？
就在这时，负责搜查地下室角落的队员突然又有了发现。
“报告！墙角发现一个…像是临时放置的小型冷藏箱！”
镜头推进。一个银白色的、实验室常用的便携式冷藏箱，就放在角落一堆废弃物旁边，显得格格不入。
“打开它！小心！”
箱子被小心开启。冷气氤氲中，里面没有预想中的药剂或试管。
只有一样东西。
静静地躺在冰袋之上。
那是一枚…
木质的书签。
尾部雕刻着那种独特的、缠绕的蕨类植物图案。
和林默保存了五年的那一枚，一模一样。
也和苏雅彩信里出现的那一枚，一模一样。
它就那样躺在那里，冰冷，安静。
像是一份早已准备好的。
留给特定访客的。
“纪念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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