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深渊回响
“林默！回来！这是命令！”
陈璐的吼声在通讯频道里回荡，但耳机里只传来滋滋的电流杂音和林默逐渐远去的、沉重的呼吸声，随即连呼吸声也迅速减弱，仿佛被阶梯下的黑暗彻底吞噬。
信号中断了。
屏幕上只剩下头盔摄像头传来的、不断向下延伸的粗糙石阶画面，光线昏暗，晃动剧烈。
“立刻组织突击队跟上！快！”陈璐对着麦克风嘶吼，声音因焦急而变调，“医疗组、防化组做好接应准备！通知地面单位，严密监控医院周边所有区域，防止苏雅趁乱逃脱或发动其他袭击！”
整个指挥系统瞬间高速运转起来，但一种无力感却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每个人。他们又被苏雅牵着鼻子走了，而且这一次，她成功地将林默——这个她最感兴趣的“猎物”和“观众”——单独引向了未知的深渊。
突击队长带着两名精锐队员，毫不犹豫地冲进了暗道，奔向那道刚刚开启的暗门。但当他们到达时，只看到向下延伸的、深不见底的阶梯，以及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令人头晕的甜腻香气。
“A组已进入阶梯！重复，已进入阶梯！正在向下追踪林默信号！”队长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带着压抑的紧张。阶梯又窄又陡，仅容一人通过，墙壁湿滑，布满黏腻的苔藓。
指挥车内，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陈璐死死盯着那块已经失去林默实时音频、只剩下晃动画面的屏幕，拳头紧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后悔了，后悔不该让林默去碰那个该死的音乐盒。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阶梯似乎没有尽头，一直向下，向下，仿佛要通往地心。头盔摄像头传回的画面里，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晃动的手电光柱。偶尔能听到前方传来林默微弱的、急促的脚步声，证明他还在移动，但距离似乎并没有拉近。
“林默！能听到吗？停下等待支援！”突击队长不断尝试呼叫，但得不到任何回应。
突然，画面中的林默似乎停下了脚步。手电光柱照射的前方，阶梯到了尽头。出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
光线扫过，隐约可见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巨大地下岩洞，洞顶垂下无数钟乳石，地上遍布石笋。空气更加阴冷潮湿，那股诡异的香气在这里几乎浓郁到了实质，仿佛有形的烟雾在弥漫。
而在岩洞的中央，有一个水潭。潭水漆黑如墨，深不见底，水面上诡异地漂浮着一层淡淡的、仿佛磷火般的幽蓝色荧光。
水潭的对面，岩壁上，似乎有一个人工开凿的洞口，里面透出微弱的光亮。
林默的手电光柱，死死地锁定在那个洞口。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断续、仿佛信号不良的音频，突然重新接入频道！
是林默的声音！但充满了极度震惊和无法置信的颤栗，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
“……不……不可能……怎么会……在这里……”
“林默！报告情况！你看到了什么？”陈璐立刻对着麦克风大喊。
“……光……照片……墙上是……林夕……还有……他们……”林默的声音断断续续，语无伦次，显然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冲击。
照片？林夕？他们？
陈璐的心沉到了谷底。苏雅果然在这里准备了更恶毒的东西！
“A组！加快速度！林默状态不对！”陈璐急令。
突击队员奋力向下冲去。
频道里，林默的呼吸声变得异常粗重，夹杂着压抑的、近乎呜咽的声音：“……是她……都是她……从一开始……骗局……全都是骗局……”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崩溃般的绝望和愤怒：“苏晓雅！你给我出来！”
他喊出了那个尘封的名字！
回应他的，不是人声，而是一阵低沉、诡异、仿佛来自洞穴深处的电子合成音，预先录制好的，通过隐藏的扬声器在岩洞中回荡，也清晰地传回了指挥车：
【观察者已入场。】
【最终幕，启。】
【选择吧，林默。】
【踏入光明，知晓一切真相，成为最后的‘完成品’。】
【或者，转身离开，带着永恒的谜团和愧疚，活下去。】
合成音冰冷、毫无感情，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嘲弄。
随着话音落下，水潭对面那个洞口的光亮似乎增强了一些，仿佛在发出诱惑的邀请。而林默身后的阶梯上方，也传来突击队员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前进，是未知的、但可能揭示所有真相（包括林夕下落）的“光明”，也可能是苏雅为他准备的终极陷阱。
后退，是安全，但意味着永远活在妹妹失踪的阴影和苏雅嘲弄的目光下。
这是一个残忍的选择。
“林默！不要听她的！那是陷阱！后退！等待支援！”陈璐和突击队长同时大吼。
但画面中，林默站在水潭边，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手电光柱在漆黑的水面和对面光亮的洞口之间摇摆不定。他显然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真相的诱惑，尤其是关于林夕的真相，对他而言是致命的。
他死死盯着对面的光亮，防护面罩下，脸上的肌肉扭曲，泪水混合着汗水滑落。他看到了什么？那些照片到底是什么？
几秒钟后，他猛地抬起头，像是下定了决心。
他对着空荡荡的岩洞，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苏晓雅！我要知道真相！所有真相！”
然后，在陈璐和突击队员的惊呼声中，他竟毫不犹豫地、一脚踏入了那漂浮着幽蓝色荧光的漆黑水潭！
噗通！
水花溅起。
头盔摄像头瞬间被漆黑的潭水淹没，画面变成一片翻滚的浑浊和黑暗，信号变得极不稳定，断断续续！
“林默！”
“快！下水救人！”
突击队员冲到潭边，没有丝毫犹豫，紧随其后跳入了冰冷刺骨、散发着诡异荧光的潭水中！
指挥车内一片混乱，惊呼声、指令声混杂在一起。陈璐的心跳几乎停止，她紧紧盯着屏幕上那片不断晃动、时而漆黑时而闪过诡异蓝光的浑浊画面，只能听到通讯频道里传来的、模糊的水流声和队员急促的喘息声。
水潭似乎并不深，但水下能见度极低，而且有一股奇怪的暗流。
十几秒后，画面猛地一亮！
林默的头盔似乎冒出了水面！镜头剧烈晃动，勉强可以看清他好像已经到达了对岸，正挣扎着爬上一个石台。
而对岸的情景，也终于清晰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那不是一个简单的洞口，而是一个被改造成类似实验室或者……陈列室的空间！
明亮的灯光下，四周的墙壁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照片、剪报和笔记！
而正对着洞口的墙壁上，最显眼的位置，并排贴着两张放大的照片。
一张是林夕，笑容灿烂，青春洋溢。
另一张……竟然是……年轻时的、穿着校服的……林默自己！
照片下方，用红色的笔写着巨大的、触目惊心的字：
【最初的锚点，与最终的杰作。】
林默爬上岸，瘫倒在石台上，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他抬起头，看着墙上自己的照片，以及旁边妹妹的照片，眼中充满了彻底的茫然和崩溃。
原来……他自己，才是苏雅（苏晓雅）最早盯上的目标？甚至早于林夕？
那林夕的失踪……难道也是因为……他？
这个残酷的可能性，像一柄重锤，狠狠砸碎了他仅存的理智。
就在这时，那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带着最终揭晓答案般的平静：
【你终于来了，我唯一的……同行者。】
【现在，让我们共同完成，这最后的‘终极平静’吧。】
灯光，骤然熄灭。
整个地下空间，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只有林默头盔摄像头上的红外模式自动开启，勾勒出模糊的、令人不安的轮廓。
信号，再次变得极其微弱，雪花点充斥屏幕。
“林默！A组！报告情况！”陈璐对着麦克风疯狂呼喊，但回应她的，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沙沙声……
苏雅的“最终幕”，已然拉开。
而林默，似乎已经彻底落入了她精心编织的、最深的罗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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