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里的空气又冷又潮，带着股陈年的霉味，混杂着泥土的腥气。火折子的光芒有限，只能照亮身前几步远的地方，更远的黑暗里仿佛潜伏着无数双眼睛，看得人心里发毛。
林墨举着火折子走在最前面，锈剑被他攥得发烫。通道两侧的石壁上刻满了符号，扭曲缠绕，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他对照着剑谱上的图案，发现这些符号竟能一一对应，只是排列顺序更为复杂。
“这些符号是……”苏清寒凑近看了一眼，眉头微蹙，“像是昆仑派的上古符文，据说与乾坤玉的灵力有关。”
苏慕云也点头：“断末阁把总坛设在这儿，恐怕不只是为了隐藏，更是在研究这些符文。”他忽然停住脚步，指着前方地面，“小心，有机关。”
林墨低头看去，只见地面上的石板颜色略深，边缘有细微的缝隙，显然是个翻板陷阱。他想起剑谱上“遇坎则绕，循纹而行”的注解，目光落在石壁上的符文排列，发现每隔三步，就有一个刻着“生”字的符文。
“踩着有‘生’字的石板走。”林墨提醒道，率先踏上一块刻有“生”字的石板。
石板纹丝不动。苏慕云和苏清寒对视一眼，依言跟上。三人踩着“生”字符文，果然平安通过了翻板区。
再往前走，通道忽然变宽，两侧出现了十几个黑漆漆的洞口，像是蜂巢的入口。林墨刚要探头去看，就听苏清寒低喝一声：“别动！”
她话音未落，左侧一个洞口忽然射出数支毒箭，擦着林墨的耳边飞过，钉在对面的石壁上，箭尾还在嗡嗡作响，箭头上泛着幽蓝的光泽，显然淬了剧毒。
“这些洞口都是箭弩机关。”苏清寒指着洞口边缘的细弦，“触发就会发射。”
林墨吓出一身冷汗，看着那些洞口，忽然发现每个洞口上方都刻着不同的动物图案，有龙、虎、雀、蛇……正好对应着剑谱里提到的“四象阵”。
“剑谱上说，四象阵以青龙为引，白虎为卫，朱雀为攻，玄武为守。”林墨指着刻着青龙图案的洞口，“只要破坏青龙位的机关，其他的就会失效。”
苏慕云点头：“我去试试。”他捡起一块碎石，运起内力，精准地掷向青龙洞口的机关枢纽。只听“咔哒”一声，所有洞口的细弦都松弛下来。
“成了！”林墨松了口气。
三人继续前行，又遇到几处机关，有滚石、流沙，甚至还有会喷射迷烟的暗格。幸好林墨能从剑谱和石壁符文里找到破解之法，苏慕云和苏清寒身手又好，才一一化险为夷。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忽然出现一丝光亮，还传来隐约的水声。三人加快脚步，转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间巨大的石室，足有半个足球场大小。石室中央有个圆形的水池，池水清澈见底，泛着淡淡的蓝光。水池中央的石台上，悬浮着一块拳头大小的玉石，通体莹白，上面流转着七彩的光芒——正是失踪了二十年的昆仑派镇派之宝，乾坤玉！
石室四周的石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这些符文仿佛活了过来，在蓝光的映照下缓缓流动，散发出神秘的气息。石室的角落里，堆放着许多古籍和器械，显然是断末阁研究乾坤玉的地方。
“那就是乾坤玉……”林墨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玉石，仿佛里面蕴藏着整个星空。
“果然在这里。”苏慕云眼神凝重，“只是……怎么没人看守？”
他话音刚落，石室的石门忽然“轰隆”一声关上了。紧接着，石室四周的暗格里射出无数锁链，将三人牢牢困住。
“哈哈哈……”鬼医公的声音从石室顶部传来，她不知何时已站在横梁上，手里拿着一个青铜罗盘，“苏慕云，你以为凭你们就能闯到这里？太天真了！”
风长老和几个断末阁的高手也从暗处走出来，个个手持兵器，脸上带着狞笑。
“老东西，你果然设了埋伏！”苏慕云怒喝一声，运起内力想要挣断锁链，却发现锁链上刻满了符文，越挣扎收得越紧。
“这是用玄铁混合昆仑符文打造的锁仙链，专门克制内力。”风长老冷笑，“就算你们有通天的本事，也休想挣脱。”
林墨看着被锁链困住的苏慕云和苏清寒，又看了看虎视眈眈的敌人，心里急得像火烧。他忽然注意到，自己身上的锁链似乎松了些——大概是对方觉得他一个文弱书生不足为惧，锁链的力道小了许多。
“林墨，别管我们，带着剑谱走！”苏清寒急道，她的手臂伤口又裂开了，鲜血顺着锁链往下滴。
“我不会丢下你们的！”林墨咬着牙，目光落在水池中央的乾坤玉上。剑谱最后几页的机关图上，画的正是与水池和玉石相关的图案，似乎只要将青萍剑插入水池边缘的凹槽，就能启动某种装置。
“小子，还想耍花样？”鬼医公看穿了他的心思，拐杖一指，“把剑谱交出来，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他们！”
风长老也上前一步，长剑直指苏慕云的咽喉：“给你三息时间考虑，一……二……”
“住手！”林墨大喊一声，“我交！我交！”他慢慢掏出剑谱，却悄悄将锈剑往水池的方向挪了挪。
鬼医公示意一个手下过去拿剑谱。那手下刚走到林墨面前，林墨忽然猛地挣脱松动的锁链，将剑谱往空中一抛，同时拔出锈剑，用尽全身力气刺向水池边缘的凹槽。
“铛！”
锈剑精准地刺入凹槽，整个石室忽然剧烈地震动起来。水池里的水开始旋转，形成一个漩涡，蓝光越来越亮。石壁上的符文流转得更快了，发出嗡嗡的声响。
“不好！他启动了乾坤玉的灵力！”风长老脸色大变，转身就想去阻止。
“拦住他！”苏慕云趁机运起全身内力，猛地一挣，锁仙链竟被他挣断了一道裂缝。苏清寒也抽出藏在靴子里的短刀，割断了手腕上的锁链。
混乱中，林墨被那手下扑倒在地，两人扭打起来。林墨虽然没学过拳脚，但他跟着剑谱练过步法，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对方的攻击。他瞅准机会，一拳打在对方的肚子上，趁机爬起来，扑向水池。
此时，乾坤玉的光芒已经亮得刺眼，整个石室里充满了强大的灵力，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林墨按照剑谱上的指示，双手结印，放在乾坤玉前。
“以剑为引，以血为媒，青萍现世，乾坤归位！”他念出剑谱上的口诀，同时用锈剑划破手指，将鲜血滴在乾坤玉上。
鲜血落在玉石上，瞬间被吸收。乾坤玉猛地爆发出万丈光芒，将整个石室照得如同白昼。那些流转的符文忽然脱离石壁，在空中组成一个巨大的阵法，将风长老和鬼医公等人笼罩在里面。
“啊！”阵法中的人发出痛苦的惨叫，他们的内力仿佛被阵法吸走，一个个倒在地上，痛苦挣扎。
风长老不甘心，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挥剑刺向林墨：“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
苏慕云见状，飞身挡在林墨面前，用身体接住了这一剑。长剑贯穿了他的胸膛，鲜血喷涌而出。
“苏先生！”林墨和苏清寒同时惊呼。
“别管我……”苏慕云咳出一口血，指着风长老，“快……杀了他……”
苏清寒眼中闪过一丝泪光，短匕脱手而出，精准地刺穿了风长老的咽喉。
鬼医公看着眼前的一切，知道大势已去，她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球，往地上一摔。浓烟再次弥漫开来，等烟雾散去，她已经不见了踪影。
阵法渐渐散去，符文重新回到石壁上。乾坤玉的光芒也渐渐暗淡下来，重新悬浮在石台上，只是上面多了一层淡淡的血色。
林墨扶住倒在地上的苏慕云，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苏先生，你撑住，我们带你出去找大夫！”
苏慕云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没用了……能……能为林先生完成心愿……我死而无憾……”他看向林墨，“照顾好……清寒……还有……”
他的话没说完，头一歪，便没了气息。
“师兄！”苏清寒扑过来，抱着苏慕云的尸体，泪水无声地滑落。
石室里一片死寂，只有水池里的水还在轻轻荡漾。林墨看着苏慕云的尸体，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想起苏慕云一路上的照顾和教导，想起他在危难时刻的挺身而出，鼻子一酸，哭得更厉害了。
不知过了多久，苏清寒擦干眼泪，站起身：“我们该出去了。”她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异样的坚定。
林墨点点头，和苏清寒一起，将苏慕云的尸体抬起来。他们找到石室另一侧的出口，那是一条通往地面的通道。
走出通道，外面已是清晨，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亮了黑沙城的街道。守城的士兵看到他们，还有苏慕云的尸体，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我们去迎客楼。”苏清寒道。
回到迎客楼，秦山看到苏慕云的尸体，也是唏嘘不已。他找了块干净的布，将苏慕云的尸体盖上，然后对林墨和苏清寒道：“断末阁的主力已经被消灭，剩下的虾兵蟹将不足为惧。只是……林先生还没找到。”
林墨心里一沉：“难道我师父他……”
“未必。”秦山摇头，“鬼医公跑了，说不定林先生还在她手里。我们可以顺着她逃跑的路线追查。”
林墨看向苏清寒，只见她正望着窗外，眼神复杂。他知道，苏慕云的死对她打击很大。
“清寒姑娘，”林墨轻声道，“你……”
“我没事。”苏清寒转过身，眼神恢复了清冷，“我会跟你一起找林先生，为师兄报仇。”
林墨点点头，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看着桌上的青萍剑谱和那枚柳叶玉佩，忽然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师父还下落不明，鬼医公还在逃，江湖的风波远远没有平息。
但他不再是那个初出茅庐、茫然无措的小书童了。这一路的生死考验，让他成长了许多。他握紧了那柄锈剑，剑身上似乎还残留着苏慕云的血迹和师父的温度。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林墨问道。
“等安葬了师兄。”苏清寒道，“然后，我们去追鬼医公。”
秦山叹了口气：“鬼医公最擅长用毒和易容，想找到她不容易。我会发动黑沙城的人脉帮你们打探消息。”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林墨和苏清寒的脸上，也照亮了他们眼中的坚定。林墨知道，前路依旧凶险，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身边有了可以并肩作战的伙伴，心里有了必须守护的东西。
青萍剑谱的秘密已经揭开，乾坤玉也重见天日，但江湖的故事还在继续。林墨和苏清寒的身影，将继续穿梭在这刀光剑影的江湖里，寻找失踪的师父，追查逃跑的敌人，书写属于他们的传奇。
而那柄陪伴他一路走来的锈剑，在阳光下轻轻颤动，仿佛也在期待着未来的风雨与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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