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秋把自己关在阁楼里，三天没开门。
张老伯每天都来敲两次门，送些热粥小菜，嘴里念叨着“陆大人的随从又来了”“那锭银子还在我这儿呢”，她全当没听见。直到第四天清晨，她听见楼下传来争执声，是张老伯在跟人说话，语气急得很：“都说了姑娘不想见你！你再这样纠缠，我可要报官了！”
苏砚秋捏着那半块碎玉，骨节泛白。这三年，她把碎玉磨得光滑，边缘却依旧硌得掌心生疼——就像她和陆景渊的过往，再怎么打磨，伤还是在。
她推开阁楼小窗，往下看。
陆景渊就站在绣坊门口，没穿官袍，只着一件月白长衫，衬得他面容清瘦了几分。晨光落在他发间，竟能看见几缕银丝。他手里提着个食盒，正低声对张老伯说着什么，姿态放得极低，全然没了朝堂上的威严。
张老伯被他缠得没办法，抬头看见窗边的苏砚秋，忙朝她使眼色。
陆景渊顺着他的目光看来，四目再次相撞。
他眼里的红血丝刺得苏砚秋心口一缩。这几天，他也没睡好吗？
没等她回避，陆景渊已经迈开步子，快步走进绣坊，仰头望着她：“砚秋，我有话跟你说。”
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
苏砚秋转身想关窗，手腕却被他从楼下伸来的手攥住——他竟站在楼梯半腰，够到了她的手腕。那力道很大，带着不容挣脱的执拗，掌心的温度烫得她像被火烧。
“放开！”她挣了挣，碎玉从掌心滑落，“啪”地掉在楼板上，又滚到楼梯口，正落在他脚边。
陆景渊的目光瞬间被那半块碎玉吸住，瞳孔猛地一缩。他松开她的手，弯腰捡起碎玉，指尖抚过上面熟悉的裂痕——那是当年他送她的定情物，他自己留着另一半，说要等大婚时拼成整块。
“你还带着……”他声音发颤，抬头看她的眼神，像个找到丢失珍宝的孩子。
苏砚秋别过脸，声音冷得像冰：“陆大人认错人了。这玉是我捡的，不值钱，陆大人要是喜欢，拿去吧。”
“我怎么会认错？”陆景渊跨上阁楼，把碎玉塞进她掌心，又从自己衣襟里掏出另一半，小心翼翼地拼在一起——严丝合缝，像从未碎过。“你看，砚秋，是我们的玉。”
他的指腹摩挲着拼接处的裂痕，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梦：“当年我在北境重伤，被人所救，醒来时已经失忆，只记得这半块玉，却想不起它的来历。直到看见你绣的白梅，看见你……我才一点点想起。”
苏砚秋猛地回头，眼底满是震惊：“失忆？”
“是。”陆景渊苦笑，“我花了三年才找回所有记忆，找到你的时候，却听说你……已经嫁人了。我不敢认，怕打扰你的生活，只能用官职压着自己，可那天在绣坊看见你，我才知道，什么理智、什么规矩，全是假的。”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枚凤钗，钗头是朵含苞的白梅，与她当年绣给他的帕子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我从未答应过公主的婚事，砚秋。”他单膝跪下，举着凤钗，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脆弱，“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苏砚秋看着那半块失而复得的碎玉，看着他鬓角的银丝，想起这三年辗转的寻觅，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拼接的玉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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