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更大了。
我撑着伞，走在江临川前面，脚步很急。他没说话，只是跟在我身后，一步之遥，像是怕走得太近会打扰我，又像是不知道该怎么靠近。
手机还在掌心里发烫，苏南的那通电话仿佛还回响在耳边：“叶明已经知道了，林晚。他好像……一直在等这一刻。”
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可没想到会这么快。
“你冷吗？”江临川突然开口，声音低沉。
我没回头，只是把外套拉紧了些：“不冷。”
他顿了一下，还是伸手想碰我的肩，却像往常一样，在半空停住，最后只是默默收回手。
我忽然觉得有点累。
不是身体上的那种累，而是那种被命运反复推搡、始终逃不开的感觉。我们明明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可他还是不敢碰我，我还是不愿让他靠近。
雨滴砸在伞面上，发出密集的“哒哒”声。街边的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来，昏黄的光晕洒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映出我们的影子。
我忽然想起某一次轮回，也是这样的雨夜。我在一家小酒吧门口等车，叶明撑伞走过来，递给我一杯热咖啡。
“林小姐，”他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们早就认识了？”
我当时只是笑笑，没回答。
现在想想，或许那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我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江临川：“你知道叶明是谁吗？”
他皱眉：“他是我大学同学，后来成了竞争对手。”
“不止。”我说，“他是那个一直在看戏的人。”
江临川沉默了几秒，轻轻点头：“我知道他不简单，但我从没想过他会知道这些事。”
“他不仅知道，”我冷笑一声，“他还在利用我们。”
会议室的灯光很刺眼。
我推开门的时候，叶明正坐在桌边翻一本书，看起来像是在等我们很久了。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你们来了。”
我走进去，江临川跟在我身后，站在门边，没有立刻坐下。
桌上摆着几份文件，最上面那份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我曾在不同轮回里写下的笔记，关于记忆、关于轮回、关于江临川。
照片也在。
那张泛黄的照片，背面写着“第一百次重逢，我在等你”。
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你怎么会有这个？”江临川声音低哑，眼神里透着震惊和愤怒。
叶明合上书，缓缓说道：“我一直在等你们。”
我冷笑：“等我们？还是利用我们？”
他看着我，眼神里没有惊讶，也没有慌乱，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林晚，”他轻轻说，“你不是唯一记得的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江临川的脸色变了：“你说什么？”
叶明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我们面前：“我不是你们轮回中偶然出现的人。我曾经是林晚的助手，在一次意外中，我也获得了轮回认知的能力。”
我盯着他，心跳加快。
“你以为我是巧合？其实我一直在观察你们。”他继续说，“你们的每一次相遇，每一次错过，每一次痛苦……都是我实验的一部分。”
江临川猛地向前一步，一把抓住叶明的衣领：“你疯了吗？你在用我们的痛苦做实验？”
叶明没挣扎，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如果能终结轮回，牺牲一些情感又如何？”
“你根本不懂她！”江临川怒吼。
我站在原地，手紧紧攥着包带，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你错了，叶明。”我终于开口，声音很冷，“你不是在终结轮回，你是在操控它。你以为你是在研究命运，其实你只是个用理性包装的偏执狂。”
他看着我，嘴角浮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林晚，你不该这么快下结论。”
我咬牙：“我不需要更多结论了。”
我走上前，一把抓起那叠手稿，撕成碎片。
纸张散落一地，像雪一样。
江临川站到我身边，低声说：“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我愣了一下，转头看他。
他眼神坚定，不再闪躲，也不再逃避。
我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
但我不想哭。
我已经哭够了。
“你以为你能逃脱？”叶明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风，“轮回从未结束。”
他说完，转身离开。
脚步声在会议室里回荡，像是某种不详的预兆。
我站在原地，看着满地碎片，手指微微颤抖。
江临川伸手想碰我的肩，却又在半空中停住。
我深吸一口气，开口：“他说得对……轮回还没结束。”
我转头看向他，目光坚定：“但这次，我要亲手终结它。”
他点头，语气郑重：“我陪你。”
窗外雨势渐大，雷声隐隐作响，仿佛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我摸出手机，打开一张隐藏多年的旧照片。
那是我在某次轮回中拍的，背景是一家咖啡馆。
叶明站在画面左侧，身边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人背影酷似江临川。
我盯着那张照片，心跳一点点加快。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只有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
我慢慢坐下来，手指摩挲着那张泛黄的照片，背面的字迹似乎比之前更清晰了一些。
“第一百次重逢，我在等你。”
我轻声念出来，声音微颤。
江临川在我旁边坐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抬头看他，忽然问：“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吗？”
他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当然记得。”
“那你说说看。”我盯着他。
他笑了笑，眼神柔和：“你穿着白色裙子，抱着一本，坐在图书馆窗边。阳光照在你脸上，你抬头看见我，然后笑了。”
我嘴角微微扬起：“你当时问我，为什么借这本书。”
“你说你喜欢马尔克斯，喜欢那种跨越时间的爱情。”他顿了一下，声音轻了下来，“我说，爱与死亡，其实更像是等待的故事。”
我点点头，眼眶有些发热。
“可你有没有想过，”我轻声说，“我们等了九十九次，不是为了重逢，而是为了告别。”
他看着我，眼里有情绪翻涌。
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照片收进内袋。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它遗失。
我们走出会议室，外面的雨还在下。
江临川撑开伞，想替我遮住。
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也没拒绝。
他把伞倾斜过来，挡住了我一半肩膀。
我们并肩走在雨中，脚步一致。
风吹过，带着潮湿的水汽，还有淡淡的梧桐叶香。
我忽然觉得，也许这一次，我不再是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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