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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线割舌

砚凊探案

第二日天还没亮,我就被耳房外的脚步声吵醒了。裹紧棉袍推开门,见父亲正和两个捕快站在廊下说话,雪地里的脚印纵横交错,显然是刚从偏殿过来。父亲眉头微蹙,见我出来,便招手让我过去:“清儿,慧空在偏殿闹了一夜,只说自己是冤枉的,还说那袖口的红渍真是染料,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点点头,跟着他们往偏殿走。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慧空的叫喊声:“我真没杀人!那血巾不是我的!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推开门,只见慧空被绑在柱子上,头发凌乱,眼底满是血丝,看到我进来,眼神里顿时多了几分怨毒:“都是你这个小丫头!若不是你胡乱指证,我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是不是胡乱指证,查过便知。”我走到他面前,目光扫过他的双手——左手虎口处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指甲缝里还嵌着点深色的东西,“昨日我见你袖口有红渍,你说是染料,那你倒说说,你前几日染的是什么颜色的布?用的是什么染料?”

慧空愣了一下,眼神闪烁:“是……是红色的布,用的是苏木染料。”

“哦?”我挑眉,转头对身后的捕快说,“劳烦大哥去慧空的寮房看看,有没有苏木染料和染好的红布。另外,再仔细搜一搜,特别是床底和柜子角落,看看有没有沾血的东西。”

捕快应了声,转身去了。慧空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智圆不知何时也来了,站在门口,见此情景,忍不住开口:“砚小娘子,就算慧空说不出染料的细节,也不能证明他就是凶手。昨日你演示的门闩之法,虽看似有理,可谁知道凶手是不是用了别的法子?说不定真有旁人潜入忏室,只是我们没发现罢了。”

“大师又在说糊涂话了。”我转头看向他,语气带了几分讥诮,“昨日我已说过,世间万物皆有其理,哪来那么多‘说不定’?若凶手真能潜入密封的忏室,又怎会留下门闩上的勒痕和融雪痕迹?再说,慧空是守在忏室门外的人,除了他,还有谁有机会在午夜时分动手,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用冰线和腊绳锁门?”

智圆被我说得哑口无言,只能悻悻地闭了嘴。没过多久,去搜寮房的捕快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块沾着暗红色血迹的布巾,还有一个空的染料罐。“回推官大人,慧空的寮房里没有找到苏木染料和红布,只找到了这块血巾,还有这个空罐子,罐子里的残留物质闻着不像染料,倒像是……像是胭脂水粉的味道。”

慧空看到血巾,身子猛地一颤,头垂了下去,再也不敢抬头。父亲接过血巾,放在鼻尖闻了闻,又看了看慧空:“慧空,这血巾你作何解释?还有你袖口的红渍,若不是染料,又是什么?”

慧空沉默了许久,终于抬起头,声音沙哑:“是……是我杀的张世昌。”

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智圆更是惊得后退一步,喃喃道:“真的是你……你为何要杀他?”

“他该杀!”慧空的情绪激动起来,眼睛通红,“三年前,我妹妹被他骗去做妾,没过半年就被他折磨死了!我去找他理论,他却派人把我打了一顿,还说我妹妹死有余辜!我忍了三年,就是为了等一个机会报仇!昨日见他来忏室祈福,我便趁他不备,用剃刀割了他的喉咙,再用冰线和腊绳锁了门,想伪造成冤鬼索命的样子……”

“你用的是左手?”我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慧空愣了一下,点头道:“是,我习惯用左手。”

“这就对了。”我转身对父亲说,“父亲,昨日我检查张世昌的伤口时,发现伤口是从右往左划的,切口整齐,说明凶手是用左手持刀。慧空惯用左手,正好符合这个特征。我们可以让他演示一下,用左手拿剃刀割喉的动作,看看是否与伤口角度吻合。”

父亲点点头,让捕快解开慧空的一只手,递给他一把没开刃的剃刀。慧空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剃刀,左手握住刀柄,对着空气比划了一个割喉的动作——手臂抬起,刀刃从右往左划过,角度和张世昌脖子上的伤口一模一样。

“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父亲的语气冷了下来。

慧空扔掉剃刀,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我无话可说,只求一死,能告慰我妹妹的在天之灵。”

捕快上前,重新将他绑好,押了下去。智圆看着慧空的背影,叹了口气:“造孽啊……若不是你一时冲动,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我却没理会他的感慨,心里还在想着昨日的门闩之法——虽然慧空已经认罪,但还有人对我的推理心存疑虑,比如站在父亲身后的那个姓王的捕头,从昨日起就一直皱着眉,显然是不信一个十岁女童能破解如此复杂的密室之谜。

果不其然,等慧空被押走后,王捕头凑到父亲身边,压低声音说:“推官大人,虽说慧空已经认罪,但砚小娘子毕竟只是个孩子,这次能破案,说不定只是运气好,碰巧猜中了凶手的手法。下次再遇到这样的案子,还是得靠我们这些老手,可不能再让孩子瞎掺和了。”

这话虽然说得小声,却还是被我听了个正着。我忍不住走上前,盯着王捕头的眼睛道:“王捕头说我是运气好,可有证据?昨日我演示的冰线锁门之法,你也亲眼所见,若你觉得我是瞎猜,那你倒说说,还有什么别的方法能从外面锁上密封的忏室门?”

王捕头没想到我会突然开口,愣了一下,随即不屑地笑了:“小丫头片子,懂什么查案?不过是读了几本杂书,学了点旁门左道,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这密室之谜,说不定还有别的解法,只是我们没想到罢了。你一个女娃,头发长见识短,能碰巧破了这案子,已是天大的运气,可别真把自己当神探了。”

“你!”我气得攥紧了拳头,正要反驳,父亲却拉住了我,对王捕头说:“王捕头,话可不能这么说。清儿虽小,却心思缜密,懂得运用物理之理破解谜案,这可不是运气。昨日若不是她,我们说不定还被‘冤鬼索命’的说法蒙在鼓里,哪能这么快抓到凶手?”

王捕头撇了撇嘴,没再说话,却还是一脸不以为然。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冷笑——总有一天,我要让这些看不起女子、看不起我的人,一个个都心服口服。

没过多久,张世昌的遗孀带着管家来了,手里捧着一个沉甸甸的锦盒。见到父亲,张夫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泪流满面:“多谢推官大人为我夫君报仇雪恨!这是一点薄礼,还请大人收下,聊表心意。”

父亲连忙扶起她,推辞道:“张夫人客气了,为民伸冤是本官的职责,怎可收你的礼物?你还是把这些钱留着,好好操办张施主的后事吧。”

张夫人却不肯,执意要把锦盒递给父亲,见父亲不肯收,又转向我,把锦盒塞到我手里:“砚小娘子,我听说这次破案全靠你,若不是你,我夫君的冤屈怕是永远也得不到昭雪。这礼物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我心里不安。”

我看了看父亲,见他点头默许,便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锭锭银子,约莫有五十两。我笑着对张夫人说:“张夫人放心,为民除害是应该的。这些银子我就收下了,不过我不会自己用,会把它捐给相国寺旁的粥棚,让更多穷苦人能吃上一口热饭。”

张夫人愣了一下,随即感动得热泪盈眶:“砚小娘子真是心地善良,老天定会保佑你的。”

送走张夫人后,父亲看着我,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欣慰笑容:“清儿,你做得很好。不仅破了案,还能心怀善念,为父很是欣慰。”

“父亲过奖了。”我笑着说,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昨日在忏室附近,我看到汴河边上有一艘可疑的商船,船帆上绣着一个奇怪的图案,不像是汴梁本地商户的标志。而且夜里路过汴河时,还听到船上传来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搬运重物。

我正想把这事告诉父亲,却见王捕头和几个捕快在不远处嘀咕,时不时还往我这边看一眼,眼神里满是轻视。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定是在说我“女童偶中”,靠运气破案。

我没去理会他们,只是笑着对父亲说:“父亲,这案子虽然破了,但我总觉得,汴梁城里还藏着别的案子。昨日我路过汴河时,看到一艘可疑的商船,说不定还会有新的事情发生。”

父亲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最近汴河一带确实不太平,常有商户报失货物,却找不到凶手。你若发现什么线索,一定要及时告诉为父。”

我点点头,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来——不管接下来会遇到什么案子,我都有信心破解。那些看不起我的人,等着吧,我会用一个又一个的案子,打他们的脸,让他们知道,女子不仅能查案,还能查得比男人更出色。

夕阳西下,汴河上的雪渐渐停了,水面上泛着淡淡的金光。我站在廊下,看着远处的商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新的案子,我已经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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