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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雅集毒茶案

砚凊探案

正月十四的清晨,汴梁城还裹着残雪,父亲却突然叫我收拾行囊,说要带我去洛阳。我正捧着《营造法式》研究木构机关,闻言猛地抬头:“去洛阳?可是有案子?”父亲笑着刮了刮我的鼻子:“你这丫头,满脑子都是查案。此番是洛阳府尹邀我去赴‘碾茶观雪’雅集,说是让你也长长见识,别总闷在书房里。”

我心里一动,面上却故意嘟嘴:“雅集有什么意思,无非是一群士子吟诗作对,还不如在家看《洗冤集录》。”话虽如此,还是麻利地把常用的放大镜(我用琉璃片自制的)、小铜秤和几本医书塞进了包袱——前世学物理时养成的习惯,走到哪都得带着“实验器材”。

两日后抵达洛阳,正是元宵前夜。府尹早已在城外等候,见了我们便笑着迎上来:“砚兄可算来了!今日的雅集设在城东的‘听雪园’,诸位名士都到了,就等你呢。”他目光扫到我,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这位便是砚兄的千金吧?小小年纪,倒生得灵气。”

我刚要见礼,旁边却传来一个轻慢的声音:“府尹大人,雅集乃是文人雅士论道之所,带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来,怕是不妥吧?”说话的是个穿青衫的士子,约莫二十来岁,手摇折扇,眼神里满是轻视。

我脚步一顿,抬头盯着他道:“这位公子说我‘乳臭未干’,可有凭据?《礼记》云‘不学礼,无以立’,公子见了长辈不躬身,见了同辈不谦让,反倒对一个孩童出言不逊,这便是文人雅士的‘礼’?再说,雅集论的是才学,又不是论年纪性别,公子若真有本事,怎不与我比一比碾茶识茶,反倒在这里逞口舌之快?”

那士子被我说得脸涨通红,折扇摇得更急了:“你……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碾茶?怕是连茶筅都握不稳!”

“行不行,试过便知。”我挑眉,转头对府尹道,“府尹大人,今日雅集既是‘碾茶观雪’,不如就让我也参与其中,若我真不如人,自会乖乖退下;若我能识得茶中门道,还请这位公子给我赔个不是。”

府尹见状,连忙打圆场:“罢了罢了,都是玩笑话。砚小娘子既有兴致,便一同去吧,多个人也热闹。”那士子哼了一声,甩袖先走了,我跟在父亲身后,心里暗笑——等会儿定要让你知道,“乳臭未干”的丫头,也能让你颜面扫地。

听雪园里早已摆好了茶席,十几张桌子沿着窗边摆放,窗外是皑皑白雪,屋内燃着暖炉,茶香袅袅。众人见父亲来了,纷纷起身见礼,目光落到我身上时,都带了几分好奇和轻视。一个白发老者坐在主位上,身穿锦袍,气度不凡,府尹介绍说这是洛阳的老茶正高仲甫,掌管洛阳茶事三十余年,是个识茶的行家。

高仲甫瞥了我一眼,慢悠悠地说:“砚推官今日带令嫒来,莫不是想让她学些茶礼?只是这碾茶、点茶乃是精细活,可不是小孩子玩闹的把戏。”

我正要开口,父亲却抢先道:“高茶正说笑了,小女只是好奇,想来见识见识诸位的本事,绝不敢班门弄斧。”我心里虽有些不服,却也知道父亲是不想让我再惹麻烦,便乖乖站在他身后,目光却落在桌上的茶器上——茶碾、茶罗、茶筅、茶盏,一应俱全,只是那茶筅的竹背似乎比寻常的要亮些,还带着点淡淡的绿色。

雅集很快开始,众人轮流碾茶、点茶,一个个动作娴熟,茶汤点得乳花绵密,引得阵阵赞叹。轮到方才那个青衫士子时,他故意放慢动作,还得意地看了我一眼,仿佛在说“你看,这不是你能学的”。我没理会他,只是盯着他手中的茶筅——正是那把带绿色的茶筅,他用的时候,手指不经意间蹭过竹背,随后又去端茶盏,动作间竟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慌乱。

三轮点茶过后,众人正端着茶盏品茶,突然有人“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脸色发青。紧接着,又有两人相继倒地,症状与前者一模一样。

“不好!有人中毒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顿时乱作一团。高仲甫站起身,脸色凝重:“都别慌!快把中毒的几位抬到通风处,再去请大夫!”

父亲立刻上前,蹲下身检查倒地三人的情况,我也跟着凑过去——三人嘴唇发紫,鼻腔里有淡淡的苦杏仁味,这是典型的砒霜中毒症状!我心里一紧,目光扫过桌上的茶盏,最后落在那把带绿色的茶筅上,连忙拿起茶筅,凑近鼻尖闻了闻——竹背的绿色处,果然有苦杏仁味!

“是茶筅!”我大声喊道,“这茶筅的竹背上涂了毒霜,方才三位中毒的先生,都是用这把茶筅点的茶!”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我手中的茶筅,高仲甫快步走过来,接过茶筅仔细看了看,皱眉道:“这茶筅是我特意为今日雅集准备的,怎么会有毒?小娘子莫要胡说,这苦杏仁味说不定是别的东西,再说,银针验毒才是正经法子,你一个小丫头,凭鼻子闻就断定是毒霜,未免太过儿戏。”

方才那个青衫士子也附和道:“就是!我看你是想哗众取宠!高茶正都说了,要用银针验毒,你若真有本事,就拿银针来验,别在这里妖言惑众!”

我气得攥紧了拳头,转头对府尹道:“府尹大人,可否借我一根银针?我这就验给大家看!若验不出毒,我甘愿受罚;若验出有毒,还请高茶正和这位公子给我赔罪!”

府尹连忙让人取来银针,我接过银针,走到茶筅前,用银针轻轻刮了刮竹背的绿色处,然后将银针放入装有清水的茶盏中。众人都围了过来,目不转睛地盯着茶盏。没过多久,原本银白色的银针渐渐变黑,在灯光下格外刺眼。

“真的有毒!”有人惊呼出声,高仲甫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青衫士子也愣住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我拿着变黑的银针,走到高仲甫面前,冷声道:“高茶正,现在你还说我是胡说?银针遇砒霜变黑,这是常识,你掌管茶事三十余年,不会不知道吧?方才你说这茶筅是你准备的,那你倒说说,这毒霜是谁涂上去的?”

高仲甫定了定神,强作镇定道:“这……这茶筅虽说是我准备的,却不是我一人经手。今日的茶筅是由六人轮流保管、使用的,除了我和方才几位点茶的士子,还有茶童和我的助手,谁都有可能下毒。再说,银针遇毒也未必是砒霜,有些食物也会让银针变黑,你怎能断定就是毒霜?”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心里暗忖——这老狐狸,果然不好对付。我深吸一口气,正要反驳,却见父亲朝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不要冲动。父亲走上前,对众人说:“诸位稍安勿躁,既然茶筅有毒,且由六人轮流经手,那我们就逐一排查,定能找出凶手。只是眼下当务之急,是救治中毒的三位先生,还请大家配合。”

众人纷纷点头,府尹立刻让人去请大夫,同时派人守住听雪园的大门,不准任何人离开。我站在一旁,看着高仲甫的背影,心里满是疑惑——他为何要质疑银针验毒的结果?难道他与这起毒案有关?还有那把茶筅,为何偏偏是这把带绿色的茶筅有毒?其他的茶筅却安然无恙?

这时,青衫士子走到我身边,脸色复杂地说:“方才是我不对,不该轻视你……只是这六人轮流经手茶筅,谁都有可能下毒,你真能找出凶手吗?”

我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凡事皆有痕迹,凶手就算再狡猾,也定会留下破绽。只要仔细排查,总能找到线索。倒是你,方才用这把茶筅点茶时,手指蹭过竹背,之后又有些慌乱,你就不想解释一下吗?”

青衫士子脸色一变,连忙摆手:“我……我只是不小心蹭到的,我可没下毒!你可别冤枉我!”

我没再追问,只是目光扫过在场的六人——高仲甫、青衫士子、两个茶童、高仲甫的助手,还有一个穿灰袍的老士子。这六人之中,谁才是真正的凶手?毒霜涂在茶筅的竹背上,只有在握茶筅点茶时,手指才会蹭到毒霜,进而污染茶汤。可六人都用过这把茶筅,为何只有三人中毒?难道凶手是有针对性地下毒?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落在窗棂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我看着桌上变黑的银针和带毒的茶筅,心里暗暗盘算——若想找出凶手,就得先弄清楚,凶手是如何在六人轮流使用茶筅的情况下,只让特定的三人中毒。还有那茶筅上的绿色,到底是什么?为何会带着毒霜?

大夫很快就来了,给三位中毒的先生灌了催吐药,可他们的情况依旧危急,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府尹看着躺在地上的三人,脸色凝重地对父亲说:“砚兄,这案子事关重大,中毒的三位都是洛阳有名的士子,若是查不出来,怕是不好交代啊。”

父亲点点头,看向我:“清儿,你方才发现了茶筅有毒,可有什么进一步的想法?”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茶筅前,指着竹背的绿色处说:“父亲,府尹大人,这茶筅上的绿色物质,除了毒霜,还有可能是别的东西。我怀疑,凶手是将毒霜混合在某种绿色的颜料里,涂在茶筅的竹背上,这样既能隐藏毒霜,又能在点茶时让毒霜融入茶汤。而且,凶手应该是知道三位中毒先生的点茶习惯,才会精准地让他们中毒——说不定,凶手在递茶筅给他们时,做了什么手脚。”

高仲甫立刻反驳:“胡说!递茶筅都是随机的,怎么会有什么手脚?再说,我等都是文人雅士,怎会做出这般歹毒之事?”

我冷笑一声:“文人雅士也有善恶之分,高茶正何必急于撇清关系?若你真的清白,为何不敢让我们检查你和其他五人的衣物、随身物品?说不定,凶手身上还藏着剩余的毒霜或绿色颜料。”

高仲甫的脸色更加难看,却不敢反驳,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府尹见状,立刻下令:“来人,将这六人带到偏厅,逐一检查他们的衣物和随身物品,不得有误!”

捕快们应声上前,将六人带往偏厅。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却依旧有些不安——就算检查出毒霜或颜料,也未必能确定凶手是谁。毕竟,茶筅经过六人之手,谁都有可能接触到毒霜。

这时,父亲走到我身边,轻声道:“清儿,你觉得谁的嫌疑最大?”

我看向偏厅的方向,低声说:“高仲甫的嫌疑最大。他是茶正,掌管茶筅的准备和分配,最有机会在茶筅上下毒。而且,他刚才质疑银针验毒的结果,明显是想混淆视听。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何要杀这三位士子?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

父亲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不过,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不能妄下结论。我们还得等捕快的检查结果,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

我嗯了一声,目光又落到那把带毒的茶筅上——竹背的绿色处,似乎有一道淡淡的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刮过。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拿起茶筅,仔细查看划痕的方向和深度,心里渐渐有了一个猜测——凶手在使用茶筅时,可能因为某种习惯,导致手指在竹背上留下了独特的痕迹。

若真是如此,或许可以通过比对六人握茶筅的姿势和手指痕迹,找出真正的凶手。只是,该如何验证这个猜测呢?还有,那三位中毒的先生,能不能撑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刻?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听雪园里的气氛越发凝重。我攥紧了手中的放大镜,心里暗暗发誓——不管凶手是谁,我定要找出他,为中毒的先生们讨回公道,也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知道,女子不仅能识茶,更能查案,而且查得比他们更细致、更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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