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巷里的风还带着灯市的暖意,可宗室子弟们的脸色却一个比一个凝重。赵老侯爷攥着拐杖,指节泛白:“小丫头,你说凶手是左利手,可我们宗室子弟里,谁惯用左手,没人说得清啊!总不能一个个都绑起来查吧?”
“不用绑,写个字就知道。”我笑着从袖兜里掏出几支炭笔——这是方才逛灯市时买的,本想画灯笼玩,没想到派上了用场,“元宵灯市最不缺灯球,劳烦各位侍从,给每位宗室公子取一个没点的白纱灯球来。”
侍从们虽疑惑,还是很快抱来一堆白纱灯球。我把炭笔分给众人:“请各位公子举起灯球,在灯纱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注意,要像平日里拿笔那样,怎么顺手怎么写,别刻意换手。”
“写名字?这能看出什么?”一个宗室子弟嘀咕着,却还是接过炭笔,右手握着灯球,一笔一划写下名字。其他人也跟着照做,灯球在手里晃悠,炭笔在白纱上留下黑痕,有的苍劲,有的潦草,大多都是右手书写的流畅笔迹。
轮到赵璋时,他顿了一下,眼神闪烁着看了看周围,才慢慢举起灯球。我盯着他的手——他的右手缩在袖里,左手却慢慢伸出来,指尖捏住炭笔,在灯纱上写下“赵璋”二字。
就是现在!我屏住呼吸,看着他写字的姿势:左手腕微微下压,炭笔从右往左划时,力度明显比从左往右大,笔画的走向是“右起左落”,和赵璟耳后伤口的“刀起右落左”一模一样!连笔锋的角度都分毫不差——比如“璋”字的斜钩,末端向左下方倾斜,正是左利手写字的典型特征。
“赵璋公子,你怎么用左手写字?”我故意提高声音,“难不成你惯用左手?”
赵璋的脸“唰”地白了,手里的灯球“咚”地掉在地上,炭笔滚到一边。他慌忙弯腰去捡,嘴里辩解:“我……我右手方才扭到了,临时用左手写的,不算数!”
“不算数?”我捡起他掉在地上的灯球,举给众人看,“大家看这字迹,‘右起左落’,笔锋左倾,和赵璟公子伤口的刀痕走向完全一致!而且,方才侍从说,昨晚逛灯市时,你一直用左手拿糖葫芦,左手递银子——你根本就是惯用左手,不是右手扭到了!”
赵老侯爷凑过来看了看灯球上的字,又对比着赵璟的伤口,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赵璋,你老实说,是不是你杀了璟儿?!”
“不是我!”赵璋后退一步,双手乱摆,“我只是惯用左手,这不能说明我是凶手!你们没有证据!”
“证据?这就给你找。”我对父亲使了个眼色,父亲立刻下令,“来人,去赵璋公子的住处搜查,重点找傩面和可疑的刀具!”
捕快们立刻行动,半个时辰后,就押着一个侍从回来了,侍从手里捧着一个青布包。打开布包,里面是半幅青面獠牙的傩面——和赵璟脸上戴的一模一样——傩面的内侧,还藏着一块玉佩,玉佩上刻着“赵”字,边缘有一道细小的裂痕,正是宗室嫡系子弟才能佩戴的“真王子佩”。
“这……这玉佩是璟儿的!”赵老侯爷一眼就认了出来,气得拐杖都快握不住了,“赵璋,你竟敢偷璟儿的玉佩,还藏在傩面里,你到底想干什么?!”
铁证面前,赵璋再也撑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是我……是我杀了赵璟……可我也是被逼的!”
众人都屏住呼吸,听他细说缘由。原来,真正的赵璟早在半年前就病死了,赵璋为了保住自己在宗室里的地位,找了个和赵璟长得一模一样的替身,也就是现在的“赵珣”。他本想让替身一直扮演赵璟,自己就能暗中掌控权力,可没想到替身渐渐有了二心,想真正取代赵璟。
“我怕他反水,就想杀了他,再找个新替身。”赵璋哽咽着说,“昨晚逛灯市,我看到他和替身一起戴傩面,就趁机把他骗到暗巷,用左手拿刀割了他的耳朵——我故意割耳,是为了做标记,让替身知道,只要敢不听话,下场就和他一样!我还把他的玉佩藏起来,想假装他是被外人所杀,没想到……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真相大白,宗室子弟们都惊呆了,之前嘲笑我的人,此刻都低着头,不敢说话。赵老侯爷看着跪在地上的赵璋,叹了口气,对父亲拱手道:“砚推官,多亏了你家千金,不然璟儿的冤屈,怕是永远也洗不清了。砚家小娘,真是有双神目啊!”
周围的人也跟着称赞,有人说“砚小娘子真是厉害”,有人说“之前是我们小看了她”。我笑着走到赵璋面前,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跪着,我站着,刚好能拍到——声音清脆:“赵璋公子,你输就输在没搞懂‘利手不对称’。”
赵璋愣了:“利手不对称?那是什么?”
“就是科学上对左右手习惯的说法。”我解释道,“每个人的左右手力度、灵活度都不一样,惯用左手的人,不管是写字还是拿刀,都会留下‘右起左落’的痕迹,这是改不了的。你要是早知道这个,说不定还能临时练几天右手,可惜啊——下次记得换手,不过,你没下次了。”
赵璋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头垂得更低了。捕快上前,把他押了起来,他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灯球,眼神里满是懊悔。
赵老侯爷握着我的手,语气里满是愧疚:“砚小娘,之前是老夫糊涂,不该小看你。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老夫一定满足你。”
我笑着摇头:“老侯爷不用客气,查案是应该的。要是真要赏,就赏我两串绍兴的糖糕吧,刚才逛灯市没吃够呢!”
众人都笑了起来,暗巷里的凝重气氛一扫而空。父亲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眼底满是欣慰:“你这丫头,总能给人惊喜。”
我攥着手里的小铜尺,心里甜滋滋的——不仅破了案,还又一次打了那些看不起女子的人的脸。绍兴的元宵灯市还在热闹,灯笼的光映在脸上,暖融融的。我抬头看着父亲,笑着说:“父亲,下次再有案子,我们还一起查好不好?”
父亲点头:“好,只要你愿意,父亲就带你去。”
风里传来糖糕的香味,我拉着父亲的手,往灯市的方向走——案子破了,该去吃点甜的,庆祝一下了。至于那些还在背后嘀咕“不过是运气好”的人,我才不在乎呢,反正下次案子,我还能用科学知识,再打他们一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