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燧前的空地上，我让戍卒提来两桶水，又找来一块干净的沙土，当众演示：“大家看好了，张富身下的血沙饼，就是这么来的。”
说着，我先往沙土上倒了小半桶水，湿润的沙子立刻黏结在一起；再用红色颜料模拟血迹，洒在湿沙上，颜料瞬间渗进沙子里，表面只留下淡淡的红色；最后，我让戍卒用扇子对着沙土扇风——不过半炷香的时间，表层的沙子就被吹干，变得和周围的干沙一模一样，只有挖开底层，才能看到渗进去的红色痕迹。
“凶手就是用了这个法子！”我指着模拟出的“血沙”，声音清亮，“他先逼张富喝饱水，让他的血液更稀，更容易渗进沙土；再在夜里割喉杀了他，把尸体拖到这里，往沙地上泼水，让血渗进湿沙里；最后等风吹干表层沙子，就没人能看出这里是凶案现场——张富身下的血沙饼，就是没被完全吹干的底层湿沙！”
众人都凑过来看，李都尉蹲下身，用手指戳了戳湿沙，又挖开底层，看着渗进去的红色颜料，脸色渐渐变了：“这……这法子也太歹毒了！可谁会知道这个道理？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张富拖到这儿来？”
“知道这个道理，又有机会接近张富的，只有他的同伙——吐谷浑兵赫连。”我目光转向人群中的一个高壮汉子，他穿着和张富同款的戍卒服，却下意识地往后缩，鞋底还沾着点暗红色的沙土，和血沙饼的颜色一模一样。
赫连脸色骤变，慌忙后退：“你……你别胡说！我昨晚一直在烽燧里睡觉，根本没见过张富！”
“没见过？”我冷笑一声，指着他的鞋底，“你鞋底的血沙，和张富身下的血沙饼成分一模一样，这怎么解释？还有，张富私藏的于阗玉佛，你敢说不在你身上？”
赫连的手猛地攥紧，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戍卒们立刻围上来，按住他的胳膊，从他的衣襟里搜出一个布包——打开一看，正是那尊刻着“于阗”二字的玉佛，佛身上还沾着点未清理干净的血沙！
铁证面前，赫连再也撑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嘶哑：“是我……是我杀了张富！”
众人都屏住呼吸，听他细说缘由。原来，赫连早就知道张富私藏了于阗玉佛，想把玉佛偷去卖钱。昨晚，他以“一起商量分玉佛”为由，骗张富到烽燧西侧的沙地，逼张富喝饱水，趁他不注意，用腰间的弯刀割了他的脖子。之后，他按照之前想好的法子，往沙地上泼水，掩盖血迹，再把玉佛藏在怀里，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我以为这法子天衣无缝，没人会发现……没想到还是栽在你一个小丫头手里！”赫连低着头，满脸懊悔。
戍卒们立刻上前，把赫连押了起来。李都尉走到我面前，脸上满是愧疚，双手抱拳，对着我拱手行礼：“小官人神断，某之前多有冒犯，还请你莫要见怪！某服了！”
周围的戍卒们也纷纷附和，有人说“小官人真是厉害”，有人说“之前是我们小看了女子，惭愧”。我从地上拿起一块血沙饼，递到李都尉面前，笑着说：“将军，打脸也要吃完，别浪费。这血沙饼虽不能吃，却能提醒我们——查案不分男女，更不能凭主观臆断，不然只会错过真相。”
李都尉接过血沙饼，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连忙点头：“小官人说得是！某记住了！以后再有案子，定要听你的意见！”
风渐渐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在玉门关的城墙上，泛着金色的光。我看着被押走的赫连，心里没有轻松，只有一丝感慨——为了钱财，竟能对朝夕相处的同伙下此狠手，真是可悲可叹。
父亲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眼底满是欣慰：“清儿，你今日用‘沙吸水藏迹’的道理破了案，真是让为父刮目相看。”
“这不过是常识罢了。”我笑着说，“干沙吸水快，湿沙能藏迹，只要多观察，谁都能发现。只是之前没人往这方面想，才被凶手的法子骗了。”
李都尉凑过来，笑着说：“小官人太谦虚了！某这就让人去烤羊肉，定要好好招待你和砚推官！”
我点点头，跟着父亲往烽燧走。玉门关外的风沙依旧，可我的心里却暖暖的——又一次用知识证明了自己，又一次打了那些看不起女子的人的脸。我知道，只要还有真相需要揭开，我就会一直查下去，不管是在繁华的汴梁，还是在荒凉的玉门关，都能用自己的眼睛和脑子，为枉死者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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