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记木作”的门敲了半晌才开,王木匠睡眼惺忪地探出头,见了我们身后的衙役,顿时慌了神:“官……官爷,我昨晚一直在铺里,没出去过啊!”可搜遍整个木作,既没找到冰斗的残件,也没见王木匠手上有牡丹汁——他的手粗糙干裂,满是木屑,倒像是真没碰过牡丹田。
我盯着木作墙上挂着的“郑记木作”旧招牌,突然想起什么:“里正,郑大有没有学徒?”
“有!柳三!”里正一拍大腿,“他跟着郑大学了三年木工,前阵子因为郑大压他工钱,闹着要走,还说要报复郑大呢!”
我们立刻往柳三的住处赶。刚到院门口,就见柳三正蹲在磨盘旁磨斧头,手指缝里沾着淡粉色的汁液——和牡丹茎里的汁液一模一样!我让人拿来木匠铺的废料,当场削出一双木屐,再把水车冰斗的残片绑在屐底,做成“冰刀木屐”:“柳三,你敢不敢穿上这双屐,去牡丹田里走一趟?”
柳三脸色骤变,手一抖,斧头“当啷”掉在地上。我没等他辩解,穿上冰刀木屐往田垄里走——鞋底的冰刃贴着湿润的泥土,一滑就是十步,田垄上果然没留下脚印,只在牡丹茎上留下一道平滑的切口,和现场的断口分毫不差。众衙役看得咋舌,之前哄笑的衙役更是张大了嘴:“真……真能滑着走!还不留痕迹!”
“你就是趁夜寒,把冰斗削成冰刃绑在木屐上,”我盯着柳三的手指,“穿着冰刀屐滑进牡丹田,趁郑大弯腰摘花时,用冰刃砍了他的头。杀人后,你把冰刃扔进汴河,冰融后没了痕迹,却没洗掉手指缝里的牡丹汁——这冰斗残片上的编号‘郑三’,是你当学徒时刻的,对不对?”
铁证面前,柳三再也撑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嘶哑:“是我杀的!他压价垄断花市,还扣我半年工钱,我跟他理论,他还说要把我赶出陈州……我只能趁晨雾浓,做了冰刀屐杀他,本以为冰融了就没人发现,没想到还是栽了!”
衙役上前,将柳三押了起来。结案那日,州官特意在府衙前挂了块“牡丹小史”的匾额,要亲手颁给我。我踮着脚,接过笔墨,在匾额侧边添了一行小字:“冰刀虽利,不如逻辑刀。”
州官愣了愣,随即大笑:“好一句‘逻辑刀’!砚小娘子这把刀,可比真刀还锋利,能剖开迷雾,找出真相啊!”
周围的百姓也跟着喝彩,之前质疑我的衙役凑过来,挠着头笑道:“小娘子,之前是我有眼无珠,您这‘逻辑刀’,我算是服了!”
我握着父亲的手,看着匾额上的字,心里甜滋滋的——冰刀再锋利,也只能伤人;可逻辑这把“刀”,却能剖开谎言,为枉死者讨回公道。阳光洒在匾额上,“牡丹小史”四个字泛着光,侧边的小字虽小,却像一颗定海神针,扎在每个人心里。
离开府衙时,汴河的风带着牡丹的香气吹过来,我回头望了一眼牡丹田——田里的牡丹开得正盛,再也没有血腥气。我知道,只要这把“逻辑刀”还在,不管是藏在晨雾里的冰刃,还是躲在暗处的凶手,都逃不过真相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