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六跑了，主谋定在采珠所内。”我让人搬来一捆草席铺在滩涂上，又召集所有舟子——采珠所里管船、用叉的人都在其中，“各位把渔叉往草席上投，力道和平时水下叉鱼一样就行。”
舟子们纷纷上前，渔叉“噗噗”扎进草席，留下的叉孔大多是尖头状，边缘带着撕裂的草丝。轮到阿勇时，他磨磨蹭蹭不肯动，周管事上前一步：“阿勇，轮到你了，愣着干什么？”
阿勇没办法，攥着渔叉狠狠往前投——叉尖扎进草席，留下个圆溜溜的孔，孔径大小、边缘光滑度，和阿海脚腕的叉痕、眼窝的穿刺痕迹分毫不差！众人瞬间安静下来，老采珠人指着阿勇的渔叉：“这是……圆头叉！你什么时候换的叉尖？”
“我……我就是随手换的！”阿勇慌忙去拔渔叉，想藏起来，却被捕快按住。我让人去查阿勇的采珠船，没过多久，捕快从船底的暗格里搜出个锦盒——打开一看，里面躺着粒鸽卵大的黑珠，珠身还沾着点淡红色的血迹，用银簪刮下一点，和阿海采珠衣上的染料味、黑蚌的血味完全一致！
“这黑珠是阿海采的，珠上的血也是她的！”我举起黑珠，“你见阿海采到稀有黑珠，想抢来独占，就让阿六引她去深水区，自己在水下用圆头叉刺瞎她的眼睛，让她迷向溺毙。阿六只是你的帮凶，你故意让他跑，想把罪名推到他身上，对不对？”
铁证面前，阿勇“扑通”跪倒在泥地里，声音发颤：“是……是我做的！那黑珠能卖上千两银子，阿海说要自己留着，不肯分我……我一时糊涂，才下了狠手……”
捕快上前押走阿勇时，周管事从怀里掏出块螺钿牌——牌面刻着“鲛人小史”四个字，边缘镶着细贝片，在阳光下泛着彩光。他双手递到我面前：“砚小娘子，这牌子是采珠所的老物件，只有识珠、懂水的人才能得。您不仅破了案，还懂潮汐、辨叉痕，这牌子您受得起！”
我接过螺钿牌挂在胸前，海风一吹，牌面的贝片轻轻晃。我笑着拍了拍牌面：“周管事客气了。其实查这案子，不过是懂点‘波浪线’的道理——潮汐是波浪，渔叉投出的轨迹是波浪，连黑珠在水里的浮沉都是波浪。我这‘物理系’的脑子，最懂这些线条，以后谁要是再想在水里耍花样，可别惹我哦！”
周管事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物理系懂波浪线’！这话有意思！以后采珠所再有事儿，定要请您来当‘波浪线先生’！”
周围的舟子和采珠人也跟着笑起来，之前的沉重气氛散了不少。我摸着胸前的螺钿牌，黑珠被交到周管事手里，等着官府处置——阿海的冤屈得雪，岱山的海水仿佛也清净了些。
潮又涨了起来，海水漫过滩涂的草席，把渔叉留下的孔痕渐渐淹没。我知道，不管是水下的阴狠算计，还是藏在暗格里的黑珠，只要顺着“线条”查，总能找到真相。就像这潮汐的波浪，看着混乱，其实自有规律；人心再复杂，也藏不住罪恶的痕迹。
离开采珠所时，老采珠人送了我一小串普通珍珠：“小娘子，这珠子不值钱，却是我们的心意。以后再来岱山，我们带你去看最美的潮！”
我接过珍珠，挂在螺钿牌旁，心里暖融融的——查案不仅能为枉死者讨回公道，还能收获这样的善意。胸前的螺钿牌晃啊晃，“鲛人小史”四个字映着阳光，像是在提醒我：不管是陆地的案，还是水下的谜，只要保持着对“规律”的敬畏，对细节的执着，就没有破不了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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