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酪赚的学费刚存进布庄,砚清就揣着账本去了武馆——馆主说学武需备护具、买拳谱,算下来还得十贯本金。她蹲在武馆外的石阶上琢磨,见几个书生围着货郎抱怨:“这皂要么是西域来的‘香药皂’,一块要五十文;要么是粗制的‘胰子皂’,洗得手脱皮,就没块平价又好用的!”
这话像点亮了灯。砚清想起泉州番商说过,用猪油混碱水熬煮能制皂,再加点干花还能留香。她立刻回家翻出陶罐,买了两斤猪油、半斤碱面,在厨房支起小铁锅——猪油熬化后加碱水,顺时针搅到起泡,再倒进刻着桂花、茉莉的木模里,晾上两天,一块奶白带着花纹的皂就成了。她掰了块试洗,手上又香又滑,比胰子皂好用多了,当即给这皂起名“自留皂”——意谓“自留好用,也可分享”。
卖皂的第一天,砚清把摊子摆在之前卖冰酪的地方,还多了个木盒,里面装着竹制小签,签上抄着宋词:“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她喊着:“买一块自留皂,送一张宋词签!集齐十张不同的,能换一块新皂!”
温砚第一个来捧场,不仅买了皂,还帮着抄了几十张词签,全是他最爱的苏轼词句;柳春带着柳芽,把皂用棉纸包好,棉纸上还印着温砚写的小楷词;石铮则站在摊旁,帮着维持秩序,怕人多挤坏了装皂的木盒。书生们一听有宋词签,排着队来买,有的为了集李清照的词,一次买三块;妇人们则爱皂的香气,买回去洗手洗衣,都说“比胰子省水,还不伤衣”。没几天,砚清每天能卖一百块皂,账本上的铜钱一天天多起来。
可没高兴几天,麻烦就找上门了。给她供猪油的刘油脂商,突然派人来说:“猪油要涨六成价,要么按新价买,要么就别要了。”砚清跑去问,刘油脂商翘着二郎腿说:“你这皂卖得这么好,我涨点价怎么了?临安就我家猪油最纯,你不买,没人给你供!”
刘油脂商一涨价,砚清的成本立刻高了大半。她算过账,原来一块皂的猪油成本要八文,涨完价变成十三文,再加上碱面、木模的钱,卖二十文一块根本不赚钱。没办法,她只能减少产量,从每天一百块降到二十块,订单排到了十天后,看着顾客失望的样子,砚清急得嘴上起了泡。
“小娘子,要不我跟你去屠户那问问?”柳春见她发愁,主动开口,“我以前在乡下,屠户宰了猪,猪板油都便宜卖,还能预订。”第二天一早,砚清就跟着柳春去了城东的张屠户铺——张屠户的猪板油新鲜,就是没固定买家,常担心卖不出去。砚清跟他商量:“我预付三个月的钱,你按现在的价,每天给我送十斤猪板油,怎么样?”张屠户一听能稳定出货,还能提前拿到钱,立刻答应了。接着,她们又跑了城西、城南的三家屠户,都签了“订肥票”,不仅解决了猪油问题,成本还比之前从刘油脂商那买的低了两成。
原料问题解决了,产能又成了新难题。砚清想了想,让柳春去流民聚居的巷子问问,有没有愿意来做皂的妇女。没几天,柳春就带了王婶、陈姐、赵大娘三个人来——王婶丈夫早逝,带着两个孩子;陈姐是逃荒来的,手脚麻利;赵大娘会做针线,还能帮着修整木模。砚清租了隔壁的空院子,支起三口大铁锅,教她们熬皂、倒模、晾皂,还管三餐,每月给二百文工钱。妇女们感激得不行,王婶说:“以前只能靠乞讨,现在能赚钱养孩子,真是托了小娘子的福!”
产能刚提上来,刘油脂商又使坏——他联合了临安城里三家皂铺,把皂价降到十五文一块,想逼砚清降价。柳春着急地说:“咱们要是也降价,就没利润了!”砚清却笑了:“他降他的,咱们不跟。”她让人在摊子前立了块木牌:“旧皂换新皂!一块旧皂能抵五文钱,不管是哪家的皂,都能换!”
这个法子一出,顾客又排起了队——家里的旧皂、不好用的胰子,都拿来换新的自留皂。砚清把回收的旧皂收集起来,熔了之后加进磨细的墨粉,做成了深黑色的“墨皂”。她让温砚试了试,用墨皂写经,墨色均匀还不洇纸,立刻拿去府学卖。府学的先生们一看,又能洗手又能写经,还环保不浪费,纷纷来买,连府尹家的公子都订了二十块。
刘油脂商没想到砚清这么快就破了他的局,自己降价抛售卖了半个月,不仅没挤垮砚清,还亏了不少钱,最后只能把皂价涨回去。而砚清的自留皂,因为“宋词签”和“墨皂”,名声越来越大,每天能卖三百多块,月底算账时,竟净赚了十贯钱——刚好够武馆的束修!
砚清拿着钱去武馆报名那天,柳春、石铮、温砚都来送她。她抛着手里装自留皂的木盒,笑着说:“你们看,这做皂的法子,是‘化学’的门道——猪油遇碱水成皂,旧皂加墨粉变新用;这赚钱的法子,也是‘化学’护体,护得住咱们的生计,也护得住钱包!”
柳春抱着柳芽,笑得眼睛都眯了:“以后我跟王婶她们,要多做些好皂,帮小娘子赚更多钱!”石铮也说:“等小娘子学了武,我跟着你练,以后谁再敢欺负咱们,我就帮你挡着!”
温砚则递过来一张新抄的词签,上面是苏轼的“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小娘子,这词送你,愿你学武也像做皂一样,顺顺利利!”
砚清接过词签,放进怀里,心里暖融融的。她知道,这方寸大小的自留皂,不仅赚来了学武的本金,还聚起了一群真心相待的人——往后的日子,不管是学武,还是做别的生意,有这些人在,就什么都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