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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夜私宅被神秘人闯入，柳思铭便如同惊弓之鸟，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和焦灼之中。

那晚的遭遇如同噩梦。他本是去那处隐秘院子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账目，并等待与父亲柳承宗密谈——近期因漕运事务被陛下申饬，又失了永宁侯府这门“助益”，父子二人都急需寻新的财路填补窟窿，并商议如何挽回圣心。

他抵达时，院内异常安静。惯常来应门的哑婆不见踪影，他心中起疑，警惕地入内查看，骇然发现哑婆和一名护卫竟歪倒在门房内，被人击晕！

柳思铭吓得头皮发麻，心脏狂跳，第一个念头便是遭了贼，或是……被仇家找上门了？他哆嗦着冲进自己平日用来与白婉宁私会、也存放一些紧要物品的内室，只见屋内箱柜有被翻动的痕迹！

他扑到床边暗格处，手忙脚乱地打开——里面存放着他与白婉宁往来的一些露骨书信、以及他私下截留挪用公款的几本关键账册！

暗格空了！

一瞬间，柳思铭如坠冰窟，浑身血液都凉透了！钱财丢失是小事，那些书信和账册若是流传出去，足以让他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是谁？！究竟是谁干的？！

京兆尹的巡夜官兵？不可能，他们没这个本事悄无声息放倒护卫，更不会只有这些要命的东西！

是父亲的政敌？还是……安南王林衍？！

想到林衍那双冰冷无波、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柳思铭猛地打了个寒颤！是了！一定是他！只有他手下才有这等神出鬼没的高手！只有他才有动机对自己下手！是因为宫宴上的冲突？还是因为祁佑薇那个贱人？！

极度的恐惧之后，是滔天的怨恨和愤怒！林衍！祁佑薇！你们竟敢如此害我！

他不敢声张，慌忙唤醒哑婆和护卫。两人俱是被人从背后偷袭，连对方长相都没看清就晕了过去，一问三不知。

柳思铭又急又怕，也顾不上等父亲了，如同丧家之犬般仓皇逃离了那处院子，一连几日称病不敢上朝，躲在家中，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他时刻担心着下一刻就会有官差冲进门来将他锁拿问罪，或者那些要命的证据直接被呈送到御前！

然而，一天，两天……风平浪静。

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这死一般的寂静，反而让柳思铭更加煎熬。就像头顶悬着一把利剑，不知何时会落下，这种等待的滋味，比直接的惩罚更折磨人。

林衍到底想干什么？他为什么不直接把证据交出去？他在等什么？

猫捉老鼠吗？要慢慢地玩弄他，看着他恐惧，看着他崩溃？

柳思铭在极度的压力下，精神变得有些恍惚易怒。对下人非打即骂，连一向宠爱的白婉宁前来温言安慰，也被他烦躁地推开。

“滚！都是你！若不是你，我怎会得罪祁佑薇，又怎会惹上安南王？！”他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了白婉宁身上。

白婉宁委屈得直掉眼泪，心中却也充满了恐惧和不安。那些书信里也有她的份，若是曝光，她的名声也就全毁了！

“表哥……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啊！”白婉宁哭道，“那些东西……会不会还在那人手里，等着……等着谈条件？”

这话点醒了柳思铭。

是啊，如果对方真想置他于死地，早就动手了。既然没动静，那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是为了勒索钱财？还是另有图谋？

一想到或许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才能赎回那些要命的东西，柳思铭就肉痛不已，但比起身家性命，钱财又算得了什么？

他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立刻派出心腹小厮柳福，暗中四处打探消息，试图联系上那晚的“神秘人”，或者至少摸清对方的意图。

然而，柳福在外奔波数日，毫无头绪。根本没有人来接触他们，也没有任何勒索的信号。仿佛那晚的事情从未发生过，那些要命的证据石沉大海。

这种完全被动、无处着力的感觉，几乎要让柳思铭疯掉！

他变得疑神疑鬼，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监视他，看谁都可疑。他甚至不敢再去工部衙门，生怕在路上就被埋伏。

与此同时，京中关于他和白婉宁的风言风语不知为何又悄然兴起，虽不似之前猛烈，却像苍蝇一样挥之不去，不断提醒着他曾经做过的丑事。而工部那边，因为他称病不出，原本由他负责的事务也被其他人趁机瓜分，地位岌岌可危。

内外交困，惶惶不可终日。

这一日，柳思铭实在憋闷得厉害，又不敢去繁华处，只得戴了兜帽，遮遮掩掩地来到一处相对偏僻的酒楼雅间买醉。

几杯浊酒下肚，愁绪更浓。他越想越恨，越想越怕。

“祁佑薇……林衍……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他醉醺醺地低声咒骂着，眼神浑浊而疯狂，“若是把我逼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然而，这句狠话刚说出口，他自己就先打了个寒颤。

鱼死网破？他拿什么跟权势滔天的安南王斗？只怕网还没破，他自己这条鱼就先被剁成肉泥了。

无尽的绝望和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

他瘫倒在桌上，酒杯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如同他此刻濒临崩溃的心境。

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至少，在拿回那些证据之前，他的命脉就永远攥在别人手里，永无宁日。

而这种悬而未决的折磨，正是祁佑薇和林衍想要看到的。

他们不需要立刻动手，只需要让他活在恐惧里，就足以将他慢慢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