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运会前的最后一个周末，操场被晨雾裹得严严实实。林砚站在起跑线旁，指尖捏着苏晚给的能量胶，包装纸的响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远处的看台上，几个早起的同学正搬着桌椅，金属摩擦地面的“吱呀”声穿过雾气飘过来，像在为即将到来的热闹预热。
“来了！”苏晚的声音穿透晨雾，带着点喘。林砚回头，看见她抱着个鼓鼓的帆布包，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颊上。“刚去器材室借了计时器，我们今天加练一组变速跑吧？”
帆布包被她放在草坪上，拉链一拉，露出里面的东西：橙红色的运动饮料罐上印着醒目的能量标识，旁边是叠得整整齐齐的毛巾，还有个小小的急救包——里面装着创可贴、碘伏棉片，甚至还有支薄荷味的唇膏。“我查了攻略，长跑时嘴唇容易干，这个能润一润。”苏晚拿起唇膏晃了晃，阳光下，膏体泛着淡淡的光泽。
林砚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根上。她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运动背心，外面套着件防风外套，拉链只拉了一半，露出里面印着校徽的图案。“你不用陪我这么早来的。”他接过唇膏，指尖碰到她的手，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
“那怎么行？”苏晚弯腰系鞋带，马尾辫垂下来，发梢扫过草坪，带起几片沾着露水的草叶，“说好当后勤，就得称职啊。”她系的是双白色跑鞋，鞋带在脚踝处绕了两圈，打了个紧实的蝴蝶结，“你看，我连鞋带都换了新的，据说这样不容易松。”
林砚低头看自己的鞋，还是上次苏晚陪他买的那双。当时她蹲在货架前，拿着不同款式的跑鞋比对，手指点着鞋底的纹路说：“这个防滑颗粒更密，适合塑胶跑道。”阳光透过体育用品店的玻璃窗，落在她认真的侧脸上，睫毛投下的阴影像小扇子。
“准备好了吗？”苏晚直起身，举起计时器，“第一组先试试八百米变速跑，前四百米匀速，后四百米加速，我在终点给你报时。”她跑到跑道另一侧，站在终点线旁，外套被风吹得鼓起来，像只展翅的灰鸽子。
林砚深吸一口气，起跑的瞬间，晨雾被他撞开一道缝隙。塑胶跑道带着湿润的凉意，脚下的颗粒感清晰可辨。跑过弯道时，他看见苏晚正踮着脚张望，手里的计时器屏幕亮着绿光，像颗小小的星星。
“加油！”她的声音被风撕成碎片，却准确地钻进他耳朵里。
最后一百米加速时，膝盖传来熟悉的酸胀感。林砚咬着牙冲过终点，苏晚立刻递来运动饮料，瓶盖已经被提前拧松。“三分零二秒！”她举着计时器笑，眼睛弯成月牙，“比上次快了五秒呢！”
饮料顺着喉咙滑下去，带着点橘子味的甜，气泡在舌尖炸开。林砚抹了把汗，发现苏晚正盯着他的膝盖看，眉头微微皱着。“又疼了？”她伸手想碰，又硬生生停在半空。
“没事。”林砚活动了下膝盖，“比上周好多了。”
“不行，得看看。”苏晚不由分说地拉着他走到草坪边坐下，从急救包里拿出个小小的按摩球，“医生说用这个滚一滚能放松肌肉。”她蹲在他面前，手指捏着按摩球，在他膝盖外侧轻轻滚动，力道刚好能压到酸胀的部位，却不觉得疼。
晨雾渐渐散了，阳光落在她的发顶，镀上一层金边。林砚能闻到她发间的洗发水味，像青草混着柠檬的清香。他突然想起第一次在康复中心见到她的样子：她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康复计划表，说“我是苏晚，你的辅助康复师”，声音怯生生的，和现在判若两人。
“想什么呢？”苏晚抬头，正好撞上他的目光，脸颊“腾”地红了，手里的按摩球差点掉在地上，“是不是弄疼你了？”
“没有。”林砚移开视线，看向跑道旁的梧桐树，叶子已经黄了大半，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我在想，等比完赛，我们去捡片最大的叶子做书签吧。”
苏晚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笑起来：“好啊，还要去吃校门口那家甜品店的草莓蛋糕，你说的。”
“我说的。”林砚点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
休息了十分钟，苏晚又陪着他练了两组四百米冲刺。她跑前跑后地递水、擦汗，外套脱下来系在腰上，露出的运动背心上已经洇出了深色的汗渍。“你也该练练你的八百米了。”林砚看着她泛红的脸颊说。
“不急。”苏晚摆摆手，又从包里掏出个小小的笔记本，“我整理了你的训练数据，你看，这是近一个月的成绩曲线，上升趋势特别明显。”纸上画着折线图，每个点旁边都标着日期和天气，甚至还有“今天风大”“状态佳”的小字备注。
林砚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突然伸手，轻轻拂去她脸颊上沾着的一片落叶。苏晚的身体瞬间僵住，呼吸都停了半秒。风刚好在这时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飞过跑道。
“那个……”林砚缩回手，耳尖比苏晚的脸颊还红，“该练最后一组了。”
“哦，好。”苏晚慌忙站起来，转身时差点被自己的鞋带绊倒，“我、我去终点等你。”
最后一组三千米长跑时，阳光已经完全驱散了雾气。林砚跑在空旷的跑道上，听着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在空气里交织。跑到第二圈时，他看见苏晚正沿着跑道内侧慢慢走，手里拿着能量胶，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眼神里的期待像小钩子，勾得他浑身是劲。
膝盖的酸胀感在最后一圈时变得明显，但他没有放慢速度。苏晚的声音一次次传来：“还有五百米！”“坚持住！”“我在这儿呢！”
冲过终点的瞬间，林砚几乎要摔倒，苏晚及时扶住他，把他的胳膊架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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