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空警报的余韵还萦绕在校园上空，许淮安将陆景辞写的“时空对话”信纸小心翼翼夹进笔记本，指尖刚碰到纸页，就听见前排传来压低的议论：“装什么爱国呢，自己的事还没说不清……”
他猛地抬头，正好对上那几个女生躲闪的目光，火气瞬间窜了上来。陆景辞按住他的手腕，指尖微凉：“别理他们。”少年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早上父亲又打来电话，言语间全是威胁，说若不跟许淮安划清界限，就断了他所有的生活费。
许淮安攥紧拳头，最终还是忍了下来。他知道陆景辞此刻的处境比自己更难，那些流言像附骨之疽，而家庭的压力更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快喘不过气。
午休时，陆景辞的母亲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女人穿着得体的套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却难掩眼底的憔悴。她看到陆景辞，快步走过来，不顾周围同学的目光，直接抓住他的胳膊：“跟我回家！你爸在家等你，这事必须说清楚！”
陆景辞的身体僵住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我不回。”
“你必须回！”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景辞，听妈的话，跟那个许淮安保持距离，你爸他……他真的会做出极端的事！”
许淮安看着这一幕，心里像被揪紧了。他想上前说点什么，却被陆景辞用眼神制止了。少年用力挣开母亲的手，声音沙哑却坚定：“我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跟他保持距离？”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有人甚至拿出手机偷偷拍照。陆景辞的母亲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终捂着脸哭了起来：“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你想毁了自己吗？”
班主任闻讯赶来，把母子俩带到了办公室。许淮安坐在座位上，如坐针毡，课本上的字迹全变成了模糊的影子。他想起陆景辞母亲绝望的哭声，想起陆景辞苍白的脸，心里充满了愧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陆景辞是不是就不会承受这些？
半个多小时后，陆景辞回来了。他没有回座位，径直走出了教室。许淮安立刻跟上去，在天台找到他时，少年正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的天空，眼眶通红。
“你妈……说了什么？”许淮安小心翼翼地问。
“让我转学，去外婆家那边的学校。”陆景辞的声音没有起伏，“我爸说，要么转学，要么他就去学校闹，让我们俩都没法在这待下去。”
许淮安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陆景辞的父亲说到做到，那个男人的偏执和暴躁，从上次讨债的人就能窥见一二。“那你……打算怎么办？”
陆景辞转过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倔强的坚定：“我不转。许淮安，我不想跟你分开。”
这句话像一道暖流，瞬间涌遍许淮安的全身，却也让他更心疼。“可是你爸他……”
“我不怕。”陆景辞打断他，“大不了我就住校，生活费我可以自己挣，周末去做兼职，总能撑过去。”
许淮安看着他单薄的肩膀，想起他连游乐园都很少去，哪里做过什么兼职。他上前一步，紧紧握住陆景辞的手：“别担心，我跟你一起。我也住校，周末我们一起去兼职，我可以去餐厅端盘子，你可以去做家教，我们肯定能行。”
陆景辞看着他真挚的眼睛，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用力点了点头，将脸埋在许淮安的肩膀上，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然而，事情比他们想象的更糟。第二天早上，陆景辞的父亲真的闹到了学校。男人穿着邋遢的外套，满身酒气，在教学楼大厅里大声嚷嚷：“陆景辞！你给我出来！那个狐狸精呢？你们俩不要脸的东西，败坏门风！”
声音引来了大批围观的师生，指指点点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许淮安和陆景辞身上。陆景辞脸色惨白，拉着许淮安想躲，却被他父亲看见了：“小兔崽子，你还敢躲！我今天非要打死你这个伤风败俗的东西！”
男人说着，就冲上来要打陆景辞。许淮安立刻挡在陆景辞身前，硬生生挨了一拳，脸颊瞬间红肿起来。“你别打他！有什么事冲我来！”
陆景辞看着许淮安红肿的脸，眼睛瞬间红了，他抱住父亲的胳膊，用力把他往后拉：“爸！你别打他！你要打就打我！”
混乱中，保安和班主任赶了过来，好不容易才把陆景辞的父亲拉开。男人还在骂骂咧咧，直到被保安强行架出学校，嘴里还喊着“不会放过你们”。
教室里，许淮安坐在座位上，陆景辞拿着冰袋，小心翼翼地敷在他的脸颊上。“对不起，都怪我。”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傻瓜，跟你没关系。”许淮安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尽管脸颊疼得钻心，“你看，我皮糙肉厚，这点伤不算什么。”
陆景辞没有说话，只是敷冰袋的动作更轻了。许淮安看着他眼底的自责和绝望，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决定。
晚上放学，许淮安拉着陆景辞去了天台。他从书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陆景辞：“这是我攒的压岁钱，还有平时我妈给的零花钱，虽然不多，但应该够我们一段时间的生活费了。”
陆景辞愣住了，看着那张银行卡，摇了摇头：“我不能要你的钱。”
“这不是给你的，是给我们的。”许淮安把卡塞进他手里，“景辞，我们是一起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管未来有多少困难，我们都一起扛，好不好？”
陆景辞握着银行卡，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心里却暖烘烘的。他看着许淮安坚定的眼神，用力点了点头：“好。”
两人并肩靠在栏杆上，夜色渐浓，星星在天空中闪烁。许淮安想起历史课上学的那些先烈，想起他们为了信念不惜牺牲一切。他知道，自己和陆景辞的坚守或许微不足道，却也是对这份感情最真挚的捍卫。
“对了，”许淮安忽然想起什么，“周末我们去看看兼职吧，我打听好了，学校附近的餐厅招服务员，还有书店招整理员，应该挺适合我们的。”
“嗯。”陆景辞点了点头，看着许淮安的侧脸，在心里默默发誓：无论未来有多少风雨，他都要和许淮安一起走下去，绝不放手。
夜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两个少年的身影在夜色中紧紧相依，尽管前路布满荆棘，尽管周围充满了不解和非议，但他们的眼神里，却有着不容动摇的倔强与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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