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惊惶。
几名反应过来的家丁慌忙应声而去。
萧秋水的目光死死锁在柳随风脸上,试图从那片惨白和濒死的痛苦中找到一丝虚伪的痕迹。
可他只看到对方因剧痛而细微颤动的睫毛,和眼底那抹执拗的、不肯熄灭的微光,那光里映出的,全是他的倒影。
“柳随风.”他牙关紧咬,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若这是苦肉计,代价未免太大!那一指若是再偏半分,或是力道再重几分,此刻他面前的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柳随风的唇极轻微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回答,却只发出一声气若游丝的喘息。他眼中的光彩正在快速流逝,那固执望着萧秋水的眼神,渐渐变得空茫。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猛地攫住了萧秋水的心脏,比前世面对灭门时更甚。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去探他的鼻息,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时僵住。
染血的手指,冰冷的温度。
“撑住!”他听到自己声音里的颤抖,“柳随风,我不准你死!你的债还没还清!你听见没有?!”
地上的人没有任何回应,只有胸膛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吊着最后一口气。
大夫很快被连拖带拽地请来了,看到这场景也是骇得面无人色,战战兢兢地上前止血包扎。
整个庭院乱成一团,火把被点燃,驱散了部分黑暗,却让那满地鲜血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萧家人围在一旁,神色惊疑不定,看看地上生死不知的柳随风,又看看失魂落魄、紧盯着对方的萧秋水,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
萧秋水只是僵立在原地,看着大夫忙碌,看着那刺目的红浸透一层层纱布。柳随风自戕的那
一幕在他脑海里反复上演,每一次都带来更深的震撼。
他筑了三年的恨意高墙,在那决绝一指下,轰然开裂,碎屑纷飞。
为什么?
若柳随风也是重生而来,他为何不是再来杀一
次?为何要用这种惨烈的方式?
难道.难道前世那般血海深仇,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竟有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内情?
萧秋水看着柳随风那张毫无生气的脸,第一次,复仇的杀意被一种更混乱、更汹涌的情绪覆盖。
柳随风被紧急安置在厢房,最好的大夫和珍贵的药材被源源不断送入,萧秋水亲自守在门外,如同一尊冰冷的石像,周身却萦绕着无法掩饰的焦躁。
三天三夜。
柳随风在高烧和昏迷中反复挣扎,他恨自己为何还会为此波动,那滔天的血仇难道就因为对方一次疯狂的自残便能抹去吗?
可那双濒死时仍固执望着他的、盛满悔恨与祈求的眼睛,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第四日清晨,屋内终于传来一声微弱却清晰的咳嗽。
萧秋水几乎是立刻推门而入。
柳随风醒了。他靠在枕上,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左胸缠着厚厚的纱布,隐隐透出血色。看到闯进来的萧秋水,他黯淡的眸子里瞬间掠过一丝极亮的光彩,「随即又被浓重的疲惫和小心翼翼覆盖。
“秋水.”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