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甲车撞碎冰柱冲进来时，我正躺在实验体残骸堆里。后背的金属支架还在往血肉里钻，像有无数钢针在搅动内脏。唐枭的烟味混着机油和腐肉的气息直冲鼻腔。
"老板还活着！"唐枭吼得声嘶力竭。他扔下烟雾弹，浓烈的白色烟雾吞没了培养舱碎片。林昭从车顶跃下，战术靴碾碎地面玻璃。我能听见她换弹匣的咔哒声，枪口警惕地扫视四周。
秦小悠操控的无人机在头顶嗡鸣，热成像画面显示多个红点正在快速接近。沈雪的大脑在金属盒子里剧烈跳动，黑色黏液顺着边缘往下淌，在车厢地板上画出诡异的图案。
"快走！"林昭大喊。她伸手托住我的后颈，苏绾绾突然扑上来抱住我。她的长发扫过我脸颊，带着淡淡的茉莉香。这味道让我胃部抽搐——三年前那个雨夜，她也是这样抱着我说"别怕"。
装甲车猛地加速，我的头重重磕在座椅上。仪表盘显示时间：凌晨3:58。距离基因锁破解还剩十二分钟？不对，系统提示音明明说过已经完成进化。可为什么胸口的U盘还在发烫，像块烧红的烙铁贴在皮肤上？
"意识流失度63%，建议立即进行人格锚定。"机械女声在耳边响起。我眨眨眼，发现视野里浮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基因链重组进度97%、神经突触生长速率120%、器官异变指数...等等，这个数字怎么是红色的？
"别让他醒过来。"艾琳的声音从车厢角落传来。全息投影在烟雾中浮现，她穿着那件标志性的白大褂，嘴角挂着熟悉的冷笑。"看看你的杰作，这才是真正的进化。"
唐枭抬枪就射，子弹穿过投影没有效果。林昭将注射器扎进我颈部，针管里的液体泛着幽蓝光芒。"我记得你说过，工厂才是你的人格锚点。"她说话时睫毛颤动，像是要哭出来。
我抓住她的手腕，力量大得几乎捏碎骨头。金属纹路已经蔓延到脖颈，太阳穴突突直跳。"别让他们唤醒其他人..."喉咙里挤出的声音沙哑又陌生，像是生锈的齿轮在互相摩擦。
苏绾绾的泪水砸在我脸上，温热的。她手中攥着我的外套，指节发白。"求你回来...我认不出你了..."她的唇在我眼前颤抖，三年前那个拥抱的记忆突然变得模糊。那时候她穿着白大褂，怀里抱着一支试管...
秦小悠突然尖叫："等等！这不是本地信号！"她面前的终端屏幕闪烁，沈雪大脑所在的盒子开始震动。黑色黏液在空中凝结成文字："警告：镜像启动"。画面切换时我看到了太平洋对岸的某个实验室，一个和我容貌完全相同的男子正站在操作台前。
他抬起右手，对着镜头露出残酷的笑容。画面消失前最后一行字闪烁："容器1号准备就绪"。
装甲车在暴雨中颠簸前行。我的手指深深抠进座椅皮垫，金属纹路已经蔓延到耳后。空气里飘着苏绾绾发梢的茉莉香，和三年前那个雨夜一模一样的味道。
"老板，撑住啊。"唐枭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在发抖，仪表盘显示时速已经飙到140公里。后视镜上挂着个褪色的平安符，在剧烈晃动中发出细碎响声。
林昭的枪口始终对准车厢门。她军靴踩着满地弹壳，金属碰撞声让我太阳穴突突直跳。"意识流失度71%..."机械女声又响起，这次还混着电流杂音，"人格锚定失败概率83.6%..."
"闭嘴。"我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声音。说话时舌根泛起铁锈味，嘴角扯开一道裂口。血滴在白色高领毛衣上，像绽开几朵暗红的花。
苏绾绾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手比记忆里更凉，指腹压着脉搏的位置微微发颤。"别睡，看着我。"她咬着下唇说，"还记得去年冬天我们在仓库煮火锅吗？你说电磁炉功率太大会跳闸..."
我想起来了。那天她穿着米色毛线开衫，在配电箱前手忙脚乱。唐枭偷喝她碗里的虾滑时被烫了舌头，林昭用战术匕首切冻豆腐差点把桌子划出火星子。沈雪的大脑当时正在保温箱里冒热气。
"还有三个月..."我突然开口，声音像砂纸打磨金属，"等处理完基因锁的事，咱们去海边度假。"
林昭猛地转头。战术眼镜闪过一道蓝光，她显然听出了什么异常。但我盯着苏绾绾颤抖的睫毛，发现她瞳孔边缘泛着诡异的银灰色。
装甲车突然急刹。秦小悠的终端屏幕炸开火花，沈雪大脑所在的盒子剧烈震动。黑色黏液从缝隙渗出来，在车厢地板上蜿蜒成箭头形状，指向我们来时的方向。
"他们追来了。"秦小悠咬着牙说。无人机传来的画面里，十几个红点正呈扇形包抄，最前方的热源温度超过人体两倍。
艾琳的全息投影再次浮现。这次她没穿白大褂，黑色实验袍下摆沾着新鲜血迹。"看看窗外。"她对着苏绾绾微笑，"你该不会以为，能用虚假记忆蒙混过关吧？"
我瞳孔骤然收缩。右侧车窗倒影里，苏绾绾的后颈浮现出淡蓝色编码——那是基因序列编号。而我记忆里三年前拥抱过的女人，后背应该有道手术缝合疤。
"别相信她。"苏绾绾突然吻住我。她的唇比三年前更凉，舌尖带着消毒水的味道。我尝到了血，分不清是谁的。与此同时，左手无名指传来灼痛，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戒指形状的红痕。
林昭扣动扳机的瞬间，我看见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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