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车库的冷光灯管在头顶闪烁，滋啦作响。我踩着黏液画出的箭头往前走，靴底碾碎了满地玻璃碴子。沈雪的大脑还在容器里嗡嗡震动，黑色黏液像触须般顺着车厢地板爬行。
"老板，这些培养舱..."唐枭的声音有些发颤。
我停下脚步，扫视四周。十几个透明舱体呈环形排列，每个里面都漂浮着女人。她们面容相同，却带着不同伤痕——有道蜈蚣状的手术疤横贯后背，有处子弹贯穿的伤口留在胸膛，还有个人工缝合的蓝色缝合线沿着耳后蜿蜒而下。
苏绾绾的三种死法。
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戒指印记渗出更多血珠。那些记忆碎片突然清晰起来：三年前雨夜，她把我推进保险柜时白大褂下摆沾着不明液体；仓库火锅时她说电磁炉功率太大容易跳闸；还有她最后一次执行任务前，在基地门口回头对我笑，眼角的痣在夕阳下格外清晰。
"都不是她。"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林昭站在我身边，战术眼镜闪过蓝光。她的手悄悄按在我腰间的手枪把上，指尖微凉："顾沉..."
"别碰我。"我猛地甩开她的手。金属纹路顺着脊椎往上爬，后颈传来灼烧感。太平洋彼岸的画面又出现了，那个和我容貌相同的男人正在抚摸玻璃舱壁，他脖颈处的金属纹路和我一模一样。
黑色黏液突然暴涨，将整个车厢吞没。我听到沈雪的脑电波传来电流杂音："警告...人格镜像同步率99%..."
"顾沉！"秦小悠尖叫着往后退，她的高跟鞋陷进了黏液里。我伸手想拉住她，却发现自己的手掌正在变得透明。
隧道墙壁上的应急灯全部变成绿色。那些漂浮在培养舱里的女人同时睁开眼睛，瞳孔里泛着银灰色。她们张开嘴，发出同样的声音："欢迎回家，容器0号。"
我踉跄着后退，撞到了什么东西。那是个操作台，上面摆满了实验记录本。纸页被风掀起，我看到一张人体解剖图，心脏位置被特别标注。
"这是..."林昭抽出一把匕首，刀尖挑起一页纸。
"沈雪的解剖图。"我的喉结滚动，"她早就知道。"
唐枭突然开枪。子弹穿透最近的培养舱，淡黄色液体喷涌而出。那个女人的身体开始碳化，皮肤下隐约可见发光的基因链。
"老板！"他大喊，"我们得想办法..."
话音未落，整个车库剧烈震动。天花板簌簌落下灰尘，通风管道传来金属扭曲的声响。沈雪的大脑在容器里剧烈晃动，黑色黏液疯狂拍打车窗。
"倒计时还剩三十秒。"秦小悠盯着终端屏幕，"它在指引我们去中央服务器！"
我抓住方向盘猛打方向。装甲车在培养舱之间划出刺眼的弧线，车轮与水泥地面摩擦出火星。后视镜里，那些漂浮的女人正在融化，她们的皮肤下鼓起异物，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
"顾沉！"林昭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你听我说..."
"放手！"我甩开她，一脚踩下油门。仪表盘显示时速飙升到120公里，安全带勒进肋骨的伤口。我闻到了燃烧的气味，还有消毒水的味道。
三年前的那个雨夜，抱着我的女人到底是谁？
装甲车冲进通道时，我看到了尽头的强光。那光芒刺眼得像是核爆，又像刚开启的培养舱。沈雪的脑电波突然恢复正常："人格锚定成功。容器状态：稳定。"
林昭在我身边坐下，她撕开最后一件急救包："你知道刚才那个不是她。"
这不是疑问句。
"我知道。"喉间的血腥味让我想起沈雪实验室的消毒水，"但我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她。"
秦小悠突然指着终端屏幕："等等！数据流在变化！"沈雪大脑释放的黑色黏液开始重组，这次形成了新的文字："目标：中央服务器"
唐枭一脚踩下油门，仪表盘时速瞬间飙到150公里。"老板，你说去哪儿？"
我握紧还在发烫的U盘，金属纹路蔓延到太阳穴。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来回摆动，每一次刮拭都像在擦除记忆。
"去工厂。"我说，"去最初的地方。"
装甲车驶入隧道时，我看到了另一端的强光。那光芒刺眼得像是核爆，又像刚开启的培养舱。沈雪的脑电波在屏幕上剧烈跳动，黑色黏液顺着容器边缘往下淌，在车厢地板上画出诡异的图案。
"那是..."秦小悠的声音发颤，"一个坐标？"
林昭掏出战术匕首，刀尖挑起一缕黏液。它在空中拉长变形，最终凝成个模糊的轮廓——是张人体解剖图，心脏位置被特别标注。
唐枭突然猛打方向盘。轮胎与水泥墙壁擦出刺眼的火星，车头堪堪避开横在路中的钢筋。后视镜里，几个黑影正在隧道顶部攀爬，他们四肢扭曲，像是蜘蛛。
"改造人追来了！"唐枭一脚油门到底，"老板，咱们得想办法甩掉他们！"
我抓住座椅靠背稳住身体。金属纹路开始发热，视野边缘泛起数据流。那些数字不断重组，最后定格在一个画面：地下三层的通风管道。
"左转。"我说，"去地下车库。"
林昭愣了一下："那里不是..."
"是最近的逃生通道。"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看到那个红色阀门没？沈雪给过我密码。"
黏液突然暴涨，顺着车厢缝隙蔓延。秦小悠尖叫着往后缩，她的高跟鞋陷进了黑色物质里。
"它在...它在往我腿上爬！"
"别动。"我伸手触碰黏液，冰凉的触感直刺骨髓，"这是导航。"
车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唐枭把车开进侧道，车灯照见墙上斑驳的箭头。沈雪的脑电波突然剧烈波动，黑色黏液喷涌而出，在挡风玻璃上画出巨大的箭头。
"快！"我盯着黏液组成的倒计时，"还有三分钟。"
林昭突然开枪。子弹穿透车窗，外面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更多黑影在隧道壁上蠕动，他们的关节发出齿轮卡壳的声响。
"老板！"唐枭大喊，"前面封路了！"
混凝土墙堵死了所有出口。黏液疯狂拍打车窗，像在催促什么。我的戒指印记又开始渗血，血腥味混着消毒水的味道在鼻腔里炸开。
三年前的画面突然闪现。
雨夜里，她把我推进保险柜，自己转身面对破门而入的人群。白大褂下摆沾着不明液体，她回头对我笑，眼角的痣在闪电中格外清晰。
"顾沉！"林昭的吼声把我拉回现实，"快做决定！"
我扯开衬衫纽扣，露出胸口的金属接口。电流在血管里奔涌，隧道墙壁突然亮起应急灯。沈雪的脑电波频率变了，黏液组成新的文字：接入成功。
"撞上去。"我说。
"什么？！"唐枭瞪大眼睛。
"撞上去。"我握住林昭的手枪，"准备突围。"
轮胎爆裂的声响中，装甲车化作银色流星。安全气囊弹出的瞬间，我看到隧道墙壁上的应急灯全部变成绿色。混凝土碎块如慢镜头般飞散，后面是灯火通明的地下车库。
"老板！"秦小悠指着终端屏幕，"黏液在绘制建筑结构图！"
警报声骤然响起。红光中，十几个培养舱浮现出来。我的瞳孔收缩，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女人——她们有着相同的面容，不同的伤痕。
"都不是她。"我喃喃自语，"但哪个才是..."
金属纹路突然灼烧起来。太平洋彼岸的画面再度出现，玻璃舱里的男人正在微笑。这次我看清了他的脸，那分明是我自己的模样。
"欢迎回家。"沈雪的脑电波突然传出这句话，黑色黏液漫过我的脚踝，"容器归位。"
我感觉到黏液漫过脚踝时传来刺骨的寒意。沈雪的脑电波在屏幕上剧烈跳动，像心电监护仪最后的挣扎。
"老板，这玩意儿..."唐枭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他死死盯着挡风玻璃外，十几个培养舱正在红光中缓缓旋转。每个里面的女人，都长着苏绾绾的脸。
秦小悠的高跟鞋还在黏液里陷着。她不敢动弹，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顾沉...它们在动..."
林昭的手枪已经上膛。我能感觉到她扣着扳机的指尖在颤抖，却不是因为害怕。她突然开口："你知道为什么每次都是苏绾绾吗？"
这句话让我浑身一震。后颈的灼烧感更强烈了，像是有人把烙铁贴在皮肤上。太平洋彼岸的那个"我"，此刻正用同样的眼神看着玻璃舱外。
"别说话。"我说，声音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冷。黏液顺着裤管往上爬，带来令人作呕的触感。我想起三年前雨夜那个拥抱，消毒水混着雨水的味道。
培养舱同时发出嗡鸣。女人的眼睛在红光中睁开，瞳孔泛着银灰色。她们张开嘴，发出同样的电子音："容器归位。记忆覆盖即将开始。"
"操！"唐枭猛地踩下油门。装甲车往前冲去，碾碎了几根从墙壁裂缝里冒出的金属管道。淡黄色液体喷溅在挡风玻璃上，腐蚀出扭曲的纹路。
我抓住方向盘猛打方向。车轮在满地黏液里打滑，整个车厢剧烈倾斜。秦小悠撞向车门发出闷响，林昭及时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去中央服务器！"我吼道。戒指印记又渗出血珠，在衬衫领口晕开暗红。那些记忆碎片突然清晰：仓库火锅时她说电磁炉功率太大容易跳闸，那次她故意碰倒了火锅底料罐子。
"左侧！"林昭突然指向通风管道。她手中的匕首反射着冷光，"那里有条支路。"
唐枭没问为什么。他一脚刹车到底，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鼻的焦味。装甲车在千钧一发之际转了方向，后视镜擦着钢筋掠过，爆裂的火花照亮了隧道顶部的钢架。
黏液在车厢里疯狂涌动。沈雪的脑电波突然恢复正常，带着电流杂音："警告...人格锚定出现偏差..."
"顾沉！"秦小悠指着仪表盘大喊。我的手背正在变得透明，血管里流动的分明是数据流。我能感觉到另一端的"我"正在微笑，那笑容和我此刻的表情一模一样。
"别看屏幕。"林昭突然说。她的匕首划过空气，在车顶留下一道浅痕。通风管道里的灰尘簌簌落下，混着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我闻到了熟悉的香味。不是香水，而是实验室特制洗手液的味道。三年前那个雨夜，她把我推进保险柜时，手指还残留着那种味道。
"停车！"我突然喊道。
唐枭一脚刹车到底。安全带勒进肋骨的伤口，血腥味混着消毒水在鼻腔炸开。培养舱里的女人同时转头，她们的眼白开始发蓝。
"顾沉..."林昭的匕首微微颤动，"你确定？"
我不确定。但我看到了通风管道里露出的线路，那是沈雪实验室的专用接口。装甲车还没完全停稳，黏液就喷涌而出，顺着车门缝隙往地下车库流淌。
秦小悠的腿还在黏液里。她咬着嘴唇不敢动弹："这东西...它在吸我的血..."
"把手给我。"林昭把匕首插回鞘中。她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我看着她们拉扯的手臂肌肉绷紧。黏液突然暴涨，将整个车厢吞没。沈雪的脑电波传来电流杂音："警告...记忆覆盖进度37%..."
太平洋彼岸的"我"开始抚摸玻璃舱壁。他的表情平静得可怕，就像三年前那个雨夜里，看着她转身面对破门而入人群的我。
"走！"我踹开车门。黏液瞬间灌满整个车厢，像活物般往外涌。唐枭拉着秦小悠往后退，他的靴底碾碎了满地玻璃碴子。
我看到了尽头的强光。那光芒刺眼得像是核爆，又像刚开启的培养舱。沈雪的脑电波突然恢复正常："欢迎回家，容器0号。"
后颈的灼烧感达到了顶点。我知道这次不会错了——三年前雨夜抱着我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苏绾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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