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濯那句带着命令语气的“不许再闹了”,像是一盆冷水,稍稍浇熄了谢梨一些失控的怒火,却没能浇灭她心底那份固执的念头。
她抽抽搭搭地止住了大哭,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她转过身,眼睛红肿得像桃子,首先看到的是脸色苍白、虚弱不堪、勉强倚着门框站立的沈澂,心疼又占了上风。
可下一秒,她就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面色阴沉得可怕的哥哥,以及……空无一人的院子。但那个女子的存在感,却在她心里挥之不去。
她用力抹了一把眼泪,带着浓重的鼻音,语气却异常执拗,对着谢渊濯说道:“我不回家!”她伸手指了指屋内,“那个女的都可以在这里照顾先生,我为什么不可以?!我也要留下来照顾先生!哥哥,你让她走!我不要她在这里!”
此话一出,院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谢渊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妹妹,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般。
堂堂宁安侯府的千金小姐,竟然要留在一个未婚男子的家中照顾他?!还要赶走另一个照顾他的女子?这成何体统!传出去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侯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一股难以遏制的嫉妒和怒火“轰”地一下冲上了谢渊濯的头顶,烧得他理智几乎殆尽!她为了这个男人,竟然连最基本的规矩和体统都不顾了!她就这么喜欢他?喜欢到可以如此自降身份?!
他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起,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谢梨!”谢渊濯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厉色和震怒,“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给我闭嘴!”
他从未用如此严厉的语气呵斥过她。谢梨被吓得浑身一颤,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却被哥哥骇人的脸色吓得不敢哭出声,只是瞪大了眼睛,委屈又害怕地看着他。
谢渊濯看着她那副被吓到、却依旧倔强地抿着唇的模样,心中的怒火与妒火交织燃烧,几乎要将他吞噬。他真想狠狠地教训她一顿,让她清醒过来!
可是,当目光触及她红肿的眼眶、害怕又委屈的眼神,那冲到嘴边的严厉呵斥又硬生生卡住了。他终究是舍不得。
他死死咬着牙,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强行将那股暴戾的情绪压下去,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试图用另一种方式让她妥协:“胡闹!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留在这里像什么话!你要怎么照顾他?你能做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语气听起来像是为她着想,提出一个折中的方案,尽管这个方案让他自己心如刀割:“你若真不放心,那就让他跟我们回府!府里有的是医师,有的是手脚麻利的小厮仆役,自然会把他照顾得妥妥当当,不需要你亲自动手,更不需要……不需要别的女人来插手!”
他强调着“小厮仆役”,刻意点出换衣服这等事本该由同性仆人来做,试图抹去那个女子留下的痕迹,也断绝妹妹那荒唐的念头。
倚着门框的沈澂听得心惊肉跳,虚弱地开口:“世子,不可……沈某卑贱之躯,怎可叨扰侯府……”
“你闭嘴!”谢渊濯猛地将冰冷的视线射向他,眼神锐利如刀,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与厌烦,吓得沈澂立刻噤声,脸色更加苍白。
然后,谢渊濯再次将目光锁定妹妹,语气不容置疑:“现在,跟哥哥回家。至于他——”他看都懒得再看沈澂一眼,“我会让人来接。”
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也是他此刻能想出的、唯一一个既能安抚妹妹,又能将她带离这个该死的地方,还能控制住自己不当场发作的办法。
谢梨看着哥哥那不容反驳的严厉眼神,又看了看虚弱得几乎站不住的先生,心中虽然还是不愿意离开,但也知道哥哥说的有道理,而且……哥哥生气的样子真的很吓人。
她瘪着嘴,眼泪汪汪的,最终极其不情愿地、极小幅度地点了点头,算是妥协了。但那双眼睛,却依旧紧紧黏在沈澂身上,充满了担忧和不舍。
谢渊濯看着她那副魂都快被勾走的样子,心中那股毁灭一切的欲望再次翻腾起来。他强行移开视线,不再看她,也不再看那个碍眼的男人,生怕多看一眼,自己都会失控。他一把拉住谢梨的手腕,力道有些重,不容分说地便要带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