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踩着分开的海水一路疾行，天边刚泛白，断浪礁的轮廓越来越近。腰间的海螺令还在发烫，像揣了块刚从灶膛里扒出来的炭。手里那枚封存好的溯源符也没凉，证据稳稳地躺在袖袋里，没丢。
这回不是去送死，是去掀桌子。
刚踏上礁石，石猛的魂就飘了出来。他站在风里，影子似的，但比之前凝实多了。我没说话，他也没问，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他在等什么——一个交代，一场公道。
申公豹走，今天给你个名分。
云梯从海面升起时，我才发现自己腿有点抖。不是怕，是累的。昨晚一战耗得太多，神识像被拧干的毛巾。可这时候不能歇。我咬破舌尖撑住精神，拽着石猛一步踏上了云阶。
天庭南门守将拦在前面，金甲锃亮，眼神跟刀子一样。
守将贬谪之神，无权直奏玉帝。
申公豹那你让赵庚出来接状？
守将孤证不足定罪，按律不得入殿。
我摸出分水将军令，往地上一拍。令牌没变大，也没炸光，但它震了一下。紧接着，腰间海螺令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牵住了。
三十六道水光从虚空中浮现，对应东海水眼的位置，齐齐亮起。潮汐共鸣了。
守将脸色变了。
申公豹看见没？
申公豹我还管着水脉呢。你说我没资格？那这三十六眼活水谁在调？雨师请假了还是龙王退休了？”
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我又一挥手，石猛站到了我身边。他的断矛插在地上，魂体虽淡，却不散。风刮不乱，云压不弯。
申公豹人证在此。
申公豹猎户石猛，为救村童力战黑鳞蛟而死。赵庚压下事迹，反逼其家属交失丁税。这样的人，配当正神？
守将犹豫片刻，终于侧身让开。
金殿高阔，玉帝坐于上首，闭目似眠。赵庚已经到了，站在殿中，红袍加身，一脸不屑。
赵庚申公豹！
他一见我就吼
赵庚你一个看礁的，也敢攀诬上神？信口雌黄，该当何罪！
申公豹我不是来吵架的。
申公豹我掏出溯源符，“我是来放视频的。
符纸展开，蓝光一闪，影像投在空中——水怪头目在巢穴里咆哮
头目赵庚要的是活祭残肢，必须是挣扎过的，带怨气的！
画面清晰，声音洪亮，连它尾巴拍地的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
赵庚脸绿了。
赵庚伪造！
赵庚这是幻术！低级手段就想污蔑本神？
我还没开口，头顶突然裂开一道金纹。一只白虎虚影跳下来，爪子一挥，展开一卷金色卷轴。
系统【候选者石猛，生前护民百次，战死后魂聚义念，契合“护境正神”神格。系统认证通过。】
全场静了一秒。
然后，九霄之上传来轻雷。三十六道水柱凭空出现，环绕石猛缓缓旋转。天地自动认主，连玉帝都没拦。
赵庚急了
赵庚凡人岂能封神？规矩呢？资历呢？香火呢？
申公豹香火？
申公豹你收的那些血税、人腿、冤魂，也是香火？那叫业障。
我举起海螺令，里面藏着的水脉图瞬间激活。东海潮汐之力涌来，在石猛周围形成一圈透明屏障。赵庚偷偷点燃的一缕邪香火刚靠近，就被冲散了。
申公豹想用信仰反噬？
我看着他
申公豹哥们儿，你那点香火早臭了，连蚊子都不吸。
石猛站上前一步，拿起断矛，对着虚空朗声说
石猛我生为护民，死亦不悔！今日既得神位，必清浊水、斩奸佞！
话音落，金光从天而降，裹住他的身体。破旧的兽皮变成银甲，断矛化作长戟，戟尖一点寒星，映得整个大殿发亮。
他成神了。
赵庚当场瘫软，被两名天兵架起就走。临走前他还喊
赵庚你们等着！共工族不会放过你们！
没人理他。
我站在原地，感觉整个人轻了不少。系统在我脑子里叮了一声。
系统【任务1/365完成。奖励：初级潮汐调动权限预授通知已发放，请注意查收。】
我翻了个白眼
申公豹合着现在才给通知？早干嘛去了？
白虎打了个哈欠，身影慢慢淡去。
石猛转过身，朝我抱拳
石猛兄弟，谢了
申公豹别
我摆手
申公豹以后叫我领导就行。
他笑出声，抬脚一蹬，脚下生云，直接腾空而出。新任护境正神第一件事，就是巡海去也。
我留在原地，抬头看天。
云层裂开一道缝，阳光洒下来，照在我脸上。有点刺眼，但我没躲。
这时，南阙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群身穿青铜铠甲的壮汉列队而来，领头那人额生双角，眉心有鳞纹。
申公豹共工族？
我嘀咕
申公豹来得挺快啊。
他们走到殿前停下，为首者抬头盯着我，声音低沉
你是申公豹？
我点点头。
共工族刚才那场封神，我们看到了。
共工族石猛的事，我们也知道。
我心头一紧，手悄悄摸向海螺令。
他却忽然单膝跪地，身后众人齐刷刷跟着下跪。
共工族既然天道认他为神，那我们就认你为……麻烦制造者。
我愣住。
他抬起头，嘴角咧开
共工族下次动手，提前招呼一声，我们好带瓜子围观。
我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正想回句狠的，腰间海螺令突然狂震。不是预警，是接收信息。一道金线从天而降，打入令中，随即浮现出一片新的水域地图。
陌生，但活跃，我盯着那图，眉头皱起，这不是东海，共工族的人还没走，围着我七嘴八舌。
万年龙套听说你要动更多贪神？
万年龙套有没有兴趣合作？
万年龙套我们族里有个神，专门收保护费……
我听着，没答话，目光一直落在海螺令上，那片新水域，正在闪烁。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